闫立秀
发表于 2013-6-29 11:47:53
第十九章 妇救会长
深夜,山妹起来为袁新善加了床棉被,面对眼前这个憨厚的男人,她怀着深深愧疚和崇敬之情,久久地望着他。
山妹出生在淮河源头桐柏山区流水镇。
这里山水秀美,文化厚重。盘古开天地,“血为淮渎”。桐柏乃为“中国盘古之乡”。秦汉为始,五十多位帝王遣官祭淮,康熙御书“灵渎安澜”。桐柏是“二战”时期的苏区、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的革命根据地,刘少奇、李先念、徐海东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曾在这里战斗和工作过,电影《小花》的人物原型就生活在这里。
在父亲影响下,山妹十五岁时就参加地方武装组织,为游击队送情报、放哨。在艰苦的环境里,她深入敌区收集情报,发动群众开展斗争;经常穿梭于各个村庄,出入于山区森林、配合“武工队”打击敌人。随着年龄增长和对敌斗争经验日渐成熟,她后来当上了妇救会长。
十七岁的山妹腰束皮带,头扎毛巾,手挎竹篮在山上采茶,她的身后是起伏的山峦,翠绿丛中飘扬鲜红的军旗。她直起腰,回头望了望成片的茶树。一只山雀飞来落在枝头,对着山妹点头摇尾,她对山雀说:“你叫啊,唱啊!”火热而紧张的战斗生活,掩不住青春少女对生活美好的渴望。山妹放开歌喉唱道:
哎——
小妹采茶到南山,
飞来山雀枝压弯,
拍着双翅张着嘴哇,
你不叫不唱为哪般?
冷不防从竹林中蹿出一个人来兴冲冲地接唱道:
哎——
想唱山歌缺少伴。
无人对歌开口难,
妹妹你若张张口哇,
三天三夜唱不完。
他叫黄大保,是“武工队”队长。与山妹同村,在长期残酷地斗争中,他们建立了革命友谊和爱情。
“大保哥。”
黄大保跑到她面前说:“山妹,我到处找你。”
山妹问:“有事吗?”
“山妹,给。” 说着,他将一红绸包递了过去。山妹接过打开层层红绸,呈现在眼前的是一把精美的小手枪;她兴奋地欣赏着,举枪瞄准,看得出她爱不释手。
“这枪是赵大雷同志让我交给你的。”
“是赵排长?”
“不,人家现在是连长啦!”
“送枪给我,看样子一定有任务!”
“对。”
“什么任务?”
“他没说,可能有重大行动吧?团长要我叫你去参加紧急会议。”
山妹将枪朝腰间一插说:“走,去团部。” 她走了几步停下,深情地说,“大保哥,等到解放的那一天,我们就……”
黄大保望着山妹说:“我会敲锣打鼓,唱着山歌来娶你。”说罢,他们相对一笑,手挽手向山下走去。
远处传来“八月桂花遍地开”的歌声……
原来赵大雷所在的新四军六旅十八团奉命调往前线作战,首长要求地方“武工队”、“妇救会”一定要不惜一切代价,抓紧时间保护群众安全撤离。
部队走后的第三天,“还乡团” 趁机杀回流水镇。当夜,为保护群众安全撤离,他们坚守马铁岭阻击敌人。
区武工队只有三十多人,而还乡团却请来了县大队二百多号武装分子,这是武工队事先没有想到的。他们只有决一死战。
在敌众我寡的形势下,伤亡惨重,一直坚持到深夜群众安全转移后他们才开始撤退,但此时敌人已向山岗冲锋了。
他们边打边后撤,山妹走在最后举枪还击。
敌军向山上包围着,武工队队员们在枪声中不断倒下;敌人逼近山头,枪声、喊杀声,划破夜空……
黄大保对山妹说:“山妹,我掩护,你撤!”
“不,要撤一起撤,要死一块死!”
“这是命令,你快撤!”
在生死关头,山妹扑向黄大保:“大保哥——” 她哭喊着不愿离去。
黄大保红着眼大声命令:“快走!”
“大保……”
黄大保厉声吼道:“你走!”
她恋恋不舍地离去。
没走多远,一股敌人从后山袭来,为保护黄大保及“武工队”安全,她开枪射击,敌人顺着枪声向她追来,她一边还击,一边后撤,当她再次举枪射击时,枪里没有子弹了,敌人向她冲来,一步步逼近,她已无退路,身后是悬崖峭壁。
敌人高喊:“抓活的……”
她高喊:“乡亲们,同志们,永别了!”便纵身跳下山谷……
听到这里,袁新善问道:“那后来呢?”
山妹道:“我在跳崖时摔在树丛上,昏迷过去。”
“再后来呢?”
“待我从昏迷中醒来,已被人贩子拉到顺河岭了。”
山妹在娓娓讲述,袁新善听得入神,她的遭遇深深打动了他。
烛泪盈盈,看看将尽,窗外夜空如穹,月儿渐渐爬出了云层,斜光穿户,照见新房中茕茕独独的泪人儿……
袁新善道:“你的遭遇令人同情。”
山妹道:“看得出,你是个好人。”
袁新善还是想挽留她,试探地问道:“你真想离开我?”
山妹委婉回道:“请原谅,我丢不开他,真的。”
袁新善知道,眼前这个女子非常人可比,她有自己的信仰、有自己的追求,以她坚定的意志,绝不肯留下。
袁新善说:“强扭的瓜不甜,你走吧!”
山妹惊喜地说:“谢谢大哥!”她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欲走。
“站住!”
“你……后悔啦?”
袁新善指着门外,轻声说道:“外面有岗哨,你走得了吗?”
山妹一脸茫然。
“要不,只有这样……”袁新善小声在她耳边嘀咕几句,然后,他抱着被子铺在一边地上,自个睡下。
深夜,山妹起来为他加床棉被,面对眼前这个憨厚的男人,她怀着深深愧疚和崇敬之情,久久不能入睡……
清晨,袁新善家门口挤满人群,同村的男女老少齐来贺喜,孩子们争先恐后抢着要喜糖吃,山妹一反常态,佯装热情,她笑眯眯地招待客人。村里的大嫂子们开玩笑,大姑娘们看热闹,齐声夸赞新人长的美貌:“这女子长得真漂亮……”“老二真有福气。”……
此时,二表姐来到山妹面前,笑嘻嘻地说道:“你呀,想吃鱼还嫌腥,想吃肉又怕荤,还让我帮你脱衣服,真会装乖。告诉我,喜欢不喜欢老二?”
山妹不知如何回答,只是低头不语。
二表姐不依不饶,“一定要当着大家说实话!”
众人起哄:对!新娘子要说实话……
二表姐步步紧逼:“说,喜欢不喜欢老二?”山妹无奈地点了点头说了句“喜欢。”
一老太婆晃晃悠悠走来。
众人齐说:“老神仙来了,快让开!”
大家让出一条道,老太婆说:“三天不分大和小,闹房不分老和少,看看新娘不害眼。”说着,来到山妹面前看了又看,“哎呀,真俊哪!”她瞧了瞧新娘脸,说道,“新娘樱桃口,富贵年年有!”她又端详了一会儿说,“新娘眉毛长,儿女生满堂……福相、福相啊。”山妹被看得不好意思,又无法回避,只好低着头由她评说。
三嫂子走过来:“弟媳呀,你说老神仙讲得对不对?”
山妹道:“我……”
三嫂子又催促道:“快说呀!”
山妹憋了半天才蹦出一个字,“对。”说罢,一扭头跑进内屋。
袁新善赶忙过来打圆场:“好了,你们就饶了她吧。”
三嫂子打趣道:“哟,刚成亲就护着她了。”她走到袁新善面前悄声悄语问道,“老二,说实话,昨夜弄了几次?”
袁新善真是打落牙齿往肚里咽,纵有满腹苦水也无法倾诉。他红着脸说:“三嫂,你真会开玩笑……”他羞涩地低下头。
三嫂子道:“看你两眼红红的,就知道你累了一夜!”说罢,哈哈大笑。老实憨厚的袁新善张了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
闫立秀
发表于 2013-6-29 11:48:12
第二十章 幸遇槐花
听说石榴已为人妻,槐花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在同情与伤感中,她看到了希望,她觉得与洪啸天重续前缘,指日可待。
洪啸天一口气跑到河边,由于流血过多,昏倒地上。
此时,天将拂晓,住在船上的槐花上岸买早点,刚走下跳板吓得大叫一声跑回船舱,连连说道:“俺娘,不得了啦!”
槐花娘忙问:“大惊小怪的,咋啦?”
“有人昏死河边。”
“是男是女?”
“男的,他浑身是血,可吓人啦!”
“走,看看去。”
于是,娘儿俩来到河边。
当她们走近伤者身边仔细一看,槐花娘惊叫道:“这不是洪啸天吗?”
“妈,您人老眼花,一定认错人了吧?”
槐花娘道:“不错,就是他。”槐花将信将疑,暗想,怎会是他呢?她壮了壮胆子进前仔细观看,突然,抱住洪啸天大声哭道:“哥!你怎么啦?”连叫数声,洪啸天却是双目紧闭。
槐花娘说:“快,抬他上船!”
娘儿俩费好大力气才把他抬到船舱,槐花一口气跑到药铺请来了郎中。
因流血过多,洪啸天脸色苍白,仍昏迷不醒。被子弹击穿的胳膊,从黑洞里不断流出褐色血水,郎中看了看摇头说:“难治啊!此人恐怕性命难保!” 说罢,摇摇头提着药箱走了。
槐花一听,失声痛哭道:“娘啊,怎么办呀?”
“再去请别的先生!”
槐花跑到大街上又请了一位郎中。
来人看了看伤势,又把了把脉,大惊失色道:“鄙人无能,你还是另请高人吧!”说罢,起身离去。
连请两位先生都说不可救药了,槐花并不死心, 她说:“娘,你想想办法啊,总不能眼睁睁地见死不救啊!”
娘想了想说:“舜山‘禹王庙’有位和尚‘慧禅大师’,他给‘新四军’治过枪伤,也许他有办法。”
“那我现在就去!”
“山高路远,你一个女孩子家……”
“就是刀山火海我也要去!”说罢,冲出门外向舜山跑去。
禹王庙坐落在舜山密林深处,离淮河十里之遥,她一路奔跑不敢停留。槐花知道,抢一分时间,洪啸天就多十分安全!
槐花跑到庙门前已累得气喘吁吁,她顾不得喘息慌忙走进寺院,只见断壁残垣,荒凉满目,院内长满杂草,门窗坏损,破烂不堪……心想,这哪像个庙宇,分明像个乞丐住的地方,莫非母亲是道听途说?想到这,心中不免产生疑惑。但转念一想,既然来了,总该见他一面。于是,她立身院中大声叫喊:“小女子求见慧禅大师,小女子求见……”喊声未落,只见一位老和尚从后院走了出来,光溜溜的脑袋上积满了灰尘;身上的僧袍也是破破烂烂,脏兮兮的,是由无数的补丁拼凑而成的,而且似乎十多年未曾洗过了。见此光景,槐花心中难免有些失望。暗想,这位可能就是所谓的“慧禅大师”了,既然来了,就死马当做活马医吧,她赶忙向他说明来意。
大师听后双手合十道:“阿弥陀佛,如今兵荒马乱,好人歹人难以分清,老僧早就远离红尘了。”
“他是个好人,请大师行行好救他一命。”
“贫僧岂可听你一面之词,善人者未必善也!”说罢,转身入内。
槐花觉得他虽衣着破旧,但谈吐不俗,莫非自己真的看错人了?她有些后悔,暗想,人不可貌相,若是错过机会,洪啸天就没救了。她跪在地上,双手合十,尽管她十分虔诚,但总不见和尚出来,眼看天色渐黑,她依然跪着不动。
心诚则灵!
就在此时,只见慧禅大师手提药箱来到她面前说道:“施主心诚,老僧随你去也。”槐花连连磕头致谢:“师父大慈大悲!”
他们来到船上,慧禅大师只看了他一眼,摇头说道:“阿弥陀佛,准备料理后事吧!”槐花一听,哇的一声哭道:“大师,您救救他吧!”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一个劲地哀求,槐花娘也跪下说:“您老大慈大悲,恩德无量!”娘儿俩一起磕头。
慧禅大师说道:“非是老衲不救,看他面色苍白,已是血亏;伤口里毒水不排出无法上药,我是回天无术啊!”
槐花问:“怎样才能排出毒水?”
“为今之计,只能用口吸。”
槐花道:“我来!”
慧禅大师连连摇头道:“这太危险,一不小心吸进腹腔你就没命了,施主万万不可!”
槐花二话没说端来一盆清水,趴在伤口上就用嘴吸,每吸一口用清水漱一下,她强忍着腥臭、恶心,硬是把毒水吸净。
站在一边的慧禅大师被感动了,一个劲地赞许:“施主勇气可嘉,了不起啊!”
慧禅大师取出一只葫芦,从里面倒出一些药粉,用竹筒吹入伤口,然后取出五根银针,用酒火烤后,将长针扎入头顶中心“百会”,另四根分别扎进“四神聪”,然后双手发功,不一会,洪啸天就轻轻呻吟了一声。
槐花高兴地说:“他醒过来了,他醒了!”
慧禅大师道:“阿弥陀佛!”
又过了一会儿,洪啸天微微睁开眼睛问道:“我……我在哪儿?”
槐花娘擦着眼泪道:“孩子,你终于醒过来了。”
洪啸天在鬼门关前,被慧禅大师拉了回来!
慧禅大师指着槐花道:“要不是她救你,早就没命了!”
大师留了些草药,交代道:“每天敷药一次不可中断,一月之后即可痊愈也。”槐花母女再三拜谢,挽留他吃罢斋饭再走,他头也不回,提着药箱飘然而去。
洪啸天道:“妹子,我怎么会在这里?”
槐花道:“别说话。”说罢,转身落泪。
槐花娘道:“不知你因何受伤,倒在河边幸亏我娘儿俩遇见……”
洪啸天清醒后,把如何独闯周家大院,大闹婚宴及受伤经过一一细说,然后激动地说道:“大娘,妹子,谢谢你们救命之恩!”
槐花娘道:“一家人别说两家话。”
洪啸天边挣扎边说:“你们把我送回戏班吧。”
槐花道:“哪儿也不去,就在船上养伤!”
夜里,槐花独坐船头心潮起伏,与洪啸天从结识到满怀希望,从热心到灰心,从灰心到死心!如今,她听说石榴已为人妻,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滋味,她不知是难过还是幸运!要说难过,石榴姐落入魔窟,令人同情、伤感;洪啸天为了她险些丧命!在同情与伤感中她又感到一丝希望,这让她重新燃起对洪啸天的爱意。
当初,她虽有难言的苦衷,但从来没有埋怨过,并虔诚地祝福他们,毕竟共同结拜成了兄妹。能有洪啸天这样重情义的哥哥、善解人意的石榴姐姐她已心满意足了。
也许,正是她的善良感动上苍、感动了神灵。她觉得,与洪啸天重续前缘,指日可待!
自此,洪啸天就在船上养伤,槐花对他备加体贴、细心照料……
闫立秀
发表于 2013-7-9 16:24:19
第二十一章 夜半枪声
雄爷举起枪,“砰”的一声,山妹挺立船头说,我是流水镇妇救会长,要杀要剐随你便!雄爷提着枪一纵身跳到船上……
相依的总会相依,哪怕心之路万里迢迢;离去的终要离去,哪怕靠得很近很近。三天后,袁新善趁天黑,背着家人、村民,偷偷地送山妹上路。
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袁新善心像打碎五味瓶,抢亲的结果,对他的精神造成极大伤害;三天的挂名夫妻,使他饱受情感折磨;短暂的欢喜,却给他带来无限惆怅。他站在村口,举目望天,星儿点点,宇宙显得那么凄婉空旷,浩瀚无际;一钩弯月斜空独挂,孤零零又是那样凄凉冷酷。残月照离人,离人无语月无声。他怀着深深眷恋,送走这个给他带来伤感的女人。在迷离恍惚的夜色中,领着她高一脚底一脚奔跑在乡间小道上。此时,已是下半夜,万籁俱寂。树影随风摇曳,疑是有人追来,袁新善加快脚步奔跑在前边……
山妹喊道:“你等等呀!”听到叫声,袁新善猛地意识到,只顾了自己,却忽略了她,赶忙收住脚步停下等候。山妹步履蹒跚,踉踉跄跄,好大一会儿才追上来。
袁新善抱怨道:“像这样慢腾腾的,万一我哥追来怎么办?”
山妹气喘吁吁地说:“我实在是走不动了。”说着,两腿瘫软地坐在地上,头上汗水直流。
就在此时,远处传来阵阵犬叫声,袁新善猜是有人追来,吓得赶忙背起她,如惊弓之鸟,一口气跑到了田家巷码头。
站在大堤上,袁新善默默地递上几块银圆对山妹说:“给,别嫌少。”山妹接过,向他深深地鞠了一躬,说道:“大恩不言谢,我会永远记住您的恩情。”
袁新善说:“此去山高水远,路上多加小心。”听了这话,山妹再也忍不住了,默默地流下热泪……
这时从河面上传来艄公的歌声——
淮河水呀长又长,
哥哥送妹渡口旁,
多少话儿留心底呀,
默默无语泪两行。
淮河水呀长又长,
哥哥送妹渡口旁,
快刀切葱两头空啊,
心冷更比河水凉。
听了船歌,山妹真是百感交集,她觉得像袁新善这样憨厚的男人世上少有她激动地说:“大哥,不是你救,我早就变成鬼了!”
“你什么也别说了。”
“今生虽不能做夫妻,我们做兄妹行吗?”
“你就叫我大哥吧。”
“从今后我就是您的亲妹妹。”
“我就是你的亲哥哥。”
山妹猛地跪下说:“我发誓,苍天为凭,淮河作证,今生今世,我永远不会忘记哥哥的大恩大德!”
袁新善也跪下道:“我不会说话,但我会永远记住你这个妹妹!”
淮河滚滚,浪涛声声,仿佛在见证他们的铮铮誓言!
分手时,他俩都流泪了。
夜幕下,谁也看不到对方面部的表情。
夜,是那样的静,只有艄公的歌声在河面上久久回荡……
袁新善正欲离去,忽见雄爷带着一帮人,打着火把追来,他们边跑边喊:“快,快!别让她上船跑了!”
山妹道:“哥,怎么办?”
袁新善道:“快走!”拉着她就向河边跑去,远远地看到一只渔船,袁新善指着前方说:“赶快想法上船离开,我去阻拦他们。”说罢,转身迎去。
山妹向渔船跑去,边跑边叫:“救命啊,救命!”
正在给洪啸天换药的槐花,听到有人喊救命,急忙走出船舱,见是一女子求救,忙问:“你是什么人?”
山妹道:“妹子,我是落难之人,后面有人追我!”
槐花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一群人打着火把追来,她不敢贸然答应,依旧不肯放下跳板。
躺在床上的洪啸天,拉开舱内窗帘,借助月光看得真切,原来这位呼救的女子,正是在周家被抢的那位“新娘”。他顾不得多想,急切地对槐花说:“妹子,救人要紧,快让她上船,她是个良家女子!”
槐花问道:“哥,你认识?”
洪啸天道:“是个落难女子,我在周家见过她。”
槐花见追赶的人渐渐逼近,来不及细问,赶忙搭上跳板。
山妹刚上船,雄爷带人追到河边。
袁新善迎上前去阻拦,雄爷不容分说一掌将他推到地上,大声训斥:“好不容易给你抢个老婆,竟然把她放了!”
袁新善小声嘟囔着:“强扭的瓜不甜……”
三嫂子走到袁新善面前问道:“这么说,你们没圆房?”
袁新善低声说道:“没有。”
三嫂子气得用手点着他的头道:“你呀……孬头吧唧的,傻透了!到嘴的肉都不知道吃!”
雄爷高声喊道:“快叫那位女子下船!”
袁新善哀求道:“哥,放了她吧,我求你了!”
雄爷推开他,“滚!”
槐花娘哀求道:“长官,求你们放她一条生路吧。”
雄爷威胁道:“若不交人,老子开枪啦!”一听开枪,槐花娘吓得再不敢做声。
三嫂子道:“只要把人交出来,绝不伤害你们。”
众人齐喊:“快把人交出来!”
雄爷道:“再不交人,老子开抢啦!”说罢举起驳壳枪,“砰”的一声,枪口喷出一道闪光,冒出一股淡蓝色的硝烟,枪声划破夜空,恐怖怕人,吓得槐花娘大声说道:“老总,别开枪,我们让她下船,把人交给你!”
此刻,山妹走出船舱立于船头,平静地说道:“别伤害他们,我自己下船!”
眼看山妹下船,袁新善大喊一声:“妹子,别下船!”他拦住雄爷道:“哥,她是有来头的人!”
雄爷道:“什么来头?”
“她,她是共产党!”
“你说什么?!”
“她是共产党的妇救会长!”
雄爷吃惊地问道:“她真的是共产党?”
“她和武工队在掩护群众撤退时摔伤……”于是,袁新善把人贩子如何趁她昏迷,拐骗强逼,以重金卖给周胖子的经过叙述一遍。
雄爷知道自己弟弟是个老实人,不会说假话。问道:“怎么不早告诉我?”
袁新善回答道:“我不敢啊。”
雄爷问山妹:“你是共产党?”
山妹大义凛然地站在船头道:“我是流水镇妇救会长,要杀要剐随你便!”
雄爷:“好,有种!”说罢,提着枪一纵身跳到船上……
闫立秀
发表于 2013-7-9 16:24:40
第二十二章 祭拜英灵
山妹刚进茶馆,歪队长带人赶到,十多个巡逻队员将茶馆团团围住,她迅速躲到柴垛后面,将手枪压上子弹……
雄爷跳上船,走到山妹面前,抱拳施礼道:“多有得罪!”一句话把所有人全闹糊涂了。
原来共产党救过他的命!
雄爷在淮蚌战役中负伤,眼看就要被日军俘虏,多亏“新四军”第十八团及时赶到,为了救他牺牲了两位战士!排长赵大雷将奄奄一息的雄爷背出战壕,送到军队医院抢救。因此,他十分佩服共产党、感谢新四军。
雄爷对大家说:“我的命是共产党给的,咱不能忘恩负义!弟兄们,把身上所有的钱,都拿出来!”警察们纷纷将钱掏了出来,雄爷接过钱,走到山妹面前说:“妹子,别嫌少,这钱留作盘缠!”随手又把驳壳枪递上,“拿着,路上防身!”
这一戏剧性的变化使山妹惊喜不已,她赶忙说道:“谢谢大哥!”
这时,洪啸天带伤走到雄爷面前,扑通跪倒说:“多谢长官救命之恩!”
雄爷道:“你是——”
“在周家大院,是您救了我。”
“义士请起!”说着,扶起洪啸天,“你的伤?”
“已无大碍。”
这一幕把槐花娘俩也弄糊涂了,她们不便插话,只是站在一旁看,听他们的对话。
山妹望着雄爷说:“大哥,我本当跪在地上给你磕个头,就让我给你鞠个躬吧。”她深深地给他鞠了一躬。
雄爷道:“别客气,这儿危险,你们快走吧!”说罢,跳下船拱手道,“一路平安!”转身率众离去。
槐花娘将篙一撑,船向河心驶去。
洪啸天对山妹说:“妹子,我见过你。”
山妹感到诧异,“见过我?”
“在周胖子家。”
山妹仔细辨认后,说:“夜闯‘新房’的人原来是你!”
“是的。”
“为什么要救我们?”
槐花答道:“石榴姐,是我哥的未婚妻……”
浩浩淮水,涨满银白的月光,一泻千里;皓月当空,洁白无瑕,月光洒在淮河水面,波光闪闪,发出轻柔的波浪声,如泣如诉。
船舱内他们各自讲述自己遭遇,听到动情处常常落泪。他们的经历如一出戏、一部书,曲折感人;他们从相识到相知,山妹对这对异姓兄妹有了更深的了解……
因是逆水行船,他们用了一个月的时间才到达桐柏山下。
洪啸天的伤情也在槐花母女精心照料下,日渐好转。
分别时,他们依依不舍,山妹对洪啸天说:“在周家,你虽没来得及救我,就凭你有那份心,我也记你一辈子!”
洪啸天笑笑说:“愿你家人平安,与心上人早日团聚!”
山妹说:“离开几个月了,还不知武工队现在怎样,家人是否平安,形势是否危险?”
槐花道:“这样吧,我们在这儿等你。”
洪啸天道:“也好,如遇不测,赶快回来!”
山妹道:“怎好拖累你们?”
槐花娘道:“这话就见外了,我们是渔船,在哪都是打渔为生。”
山妹道:“我要是三天不回来就出事了,你们赶快离开!”说罢,趁黑夜匆匆离去。
山妹在黑夜中艰难地攀行在崎岖的山路上,她来到曾经战斗过的地方,顺着战壕四处搜寻,希望能在这里找到安慰,找到令她牵肠挂肚、日夜思念的亲人和战友留下的任何点滴痕迹。寻呀,找啊,离阵地不远处,出现一座座低矮的坟丘,每个土堆前插一块木牌,上写着 “武工队”牺牲者的姓名。突然,她被眼前景象惊呆了!一块木牌上清晰地写着:黄大保烈士之墓。
她猛地扑向坟墓失声痛哭……
由于敌强我弱,火力悬殊太大,武工队同志为保护群众安全撤离,一次又一次打退了强他们几倍兵力的进攻,直到弹尽粮绝,全部阵亡。
山妹哭了许久方才止住,她用衣服兜着土块朝坟墓上加添新土;摘来松枝插在每个坟头,祭拜英灵。临别时,她向长眠地下的战友、亲人深深鞠了一躬,喃喃地说道:“亲人们,安息吧……”
她向山下走去。
她悄悄来到村头,躲在树丛里观看动静,只见岗哨林立,戒备森严,不时有“还乡团”的巡逻队从眼前经过,远处传来几声清脆的枪声,继而犬叫声不停。她本想看看家人,不敢冒险进庄,只好退到竹林深处……
次日,她来到龙泉茶馆,这是流水镇地下联络站。
一间用竹子搭建的凉亭,几张桌椅,只有两三个过路人在喝茶。
一位白发苍苍的老太婆在为客人沏茶,她是地下联络员。
山妹女扮男装走进凉亭,她机警地看了看四周,然后喊了声:“阿婆,买茶叶吗?”
“小茶馆买不起贵的。”
“下等茶,一把捋。”
“什么价?”
“老价钱。”
对上暗号,老太婆确认是自己人,说道:“那好,进来谈吧。”她们走进里屋。
山妹道:“阿婆。”
“你是?”
山妹取下头巾说:“我回来。”
老太婆惊愕地说:“你是梁会长,还活着啊?”
山妹悲伤地说:“我跳岩负伤。”
“武工队拼到最后,全部牺牲了。是乡亲们给他们偷偷掩埋的。”她掩面擦泪。
“我们妇救会和地下组织呢?”
“全遭破坏了。”
“那武工队家属怎样?”
“还乡团回来后见人就杀,短短三个月,他们杀害了干部及武工队员家属三百余人哪!”
山妹惊愕地说:“我爹……”
老太婆哭着说道:“孩子啊!你全家人都被民团杀害了……” 说罢,抽泣起来。
山妹轻轻喊了声:“爹、妈。”继而泪如雨下。
老太婆为她倒碗热茶,提醒道:“千万不能哭出声!”
山妹捂住嘴轻轻抽泣。
她们正在说话,忽听外面有人大声喊叫:“老太婆!”
老太婆掀开门帘看了一眼:“巡逻队来了!”
山妹迅速躲到柴垛后面,她将手枪压上子弹。
十多个巡逻队员将茶馆团团围住……
闫立秀
发表于 2013-7-9 16:25:00
第二十三章 山妹被俘
歪队长一把抓过洪啸天的手背,一层层解去纱布,仔细看了一下,冷笑道,想瞒我?老子是火眼金睛,你这是枪伤!
还乡团的小头目带人走来,此人名叫王二歪,因说话时嘴歪大家又叫他“歪队长”。歪队长走进里屋望了望,没发现什么可疑地方。正欲出门,突然发现桌上一只茶碗,他用手摸了摸,不动声色地走到门外,问道:“有人来过?”
老太婆说:“有哇。”
众匪兵吓得一起端起枪,一个个紧张地瞪着老太婆。
老太婆说:“在外面坐着哪,我这不正准备给他们沏茶呢。”说着,她不慌不忙地提着茶壶走出门外,还乡团队员跟了出来。
歪队长看了看几个喝茶人,说道:“老太婆,要是发现可疑人不报告,我毙了你!”说罢,手一挥:“走,到那边查看去。”一帮匪徒跟着他离开了茶馆。
歪队长走了几步突然停下,命令道:“快,到茶馆后面埋伏!”从他发现那碗热茶时,就猜到一定有人藏在里屋。
他们迅速向后山跑去,歪队长边跑边说:“记住,一定要抓活的!”
老太婆见歪队长离去,返身回屋说:“他们走了,出来吧。”
山妹从柴垛后走出,道:“阿婆,我要走了。”
老太婆道:“这里不安全先到后山躲一下。”说罢,推开后窗,山妹迅速跳出。
山妹刚走几步就被还乡团包围。
歪队长歪着嘴说:“梁会长,你好哇!”
山妹骂了一句“呸!”正欲掏枪,歪队长枪先响了,山妹腿被击中,应声倒下。
几个人上前将她捆绑,架起。
歪队长喊了一句:“放火!”
他们将茶馆四周点着,顿时火光冲天!阿婆屹立在大火之中……
山妹哭喊道:“阿婆——”
歪队长命令道:“押到团部去!”两个队员架着山妹离去。
歪队长感到奇怪,所有山间要道都有人把守,她是从哪里进来的呢?正在犹豫,一名还乡团员跑步来到他的面前:“报告队长!”
“什么事?说!”
“山下发现可疑船只!”
“可疑船只……”他想了想,一拍脑袋说道,“她一定是从水路来的,看来是她的同党!”
“我们赶快向团总报告!”
歪队长一摆手说:“别,不能让别人抢了立功机会!”
众队员也应声附和:“说得对!”
歪队长哈哈一笑,说道:“弟兄们,喝酒去,晚上行动……”
小渔船一直等到第五天晚上,也不见山妹归来。是离、是等?他们一时拿不定注意。正在犹豫不决,忽听远处传来几声清脆的枪声。洪啸天顿感不妙,说道:“快走!”槐花刚起锚,歪队长带了七八个匪兵赶到。他大声命令道:“别动!”说罢,带头跳上船。
洪啸天预感山妹肯定出事了,他壮了壮胆子走出船舱:“老总,我们是渔船。”
歪队长道:“听你口音是外地人,不像是打渔的。”
“老总,我们真是渔船。”
“少啰唆,给我搜!”
匪兵们开始搜查。
他们翻箱倒柜,槐花娘俩吓得不敢出声。
一匪兵说:“报告队长!发现血衣一件。”他们在床铺上发现洪啸天的血衣,虽经过清洗,但血斑痕迹仍然留在上面。
歪队长看了看血衣,走到洪啸天面前:“血衣哪来的?”
“是我的。”
歪队长发现洪啸天胳膊上缠着纱布,又问:“你的伤是咋回事?”
洪啸天:“与人打架,刀子戳了点,轻伤。”
歪队长一把抓过洪啸天的手背,一层层解去纱布,仔细看了一下冷笑道:“想瞒我?老子是火眼金睛,你这是枪伤!”
槐花娘道:“老总,他是被土匪枪打的。”
歪队长道:“土匪?我看你们全是他妈的昆明论坛,统统带走!”众匪徒不由分说,将他们三人押下渔船。
歪队长心中暗暗高兴,一天抓了四名“昆明论坛”,升官发财的机会到了。他正打着如意算盘,突然树丛中传出一阵枪响,两个匪兵应声倒下。其他几个吓得各自逃散,歪队长边跑边叫:“我们中了共军埋伏啦,快逃!”
一见匪兵逃离,洪啸天与槐花母女回头就跑,他们来到船上正准备起锚离开,忽见三个黑影跃上渔船。槐花一惊:“你们是……”来人忙道:“老乡别怕,我们是新四军!”此人虽是便衣打扮,还是被洪啸天一眼认出来了:“是赵连长!”
赵大雷道:“你是洪啸天!”
洪啸天道:“自己人,快走!”槐花不敢迟疑,赶忙起锚,槐花娘将篙一撑,小船顺水而下。
夜深了,赵大雷对掌舵的槐花娘说:“大娘,你们休息吧,我来!”
1946年1月初,为了避免内战的爆发,国共两党举行过数次谈判,签订了停战协定。然而,墨迹未干,蒋介石就出尔反尔,大举向东北增兵,发起大规模的内战。1月13日,毛主席致电东北民主联军总司令林彪、东北局书记兼民主联军第一政委彭真,指出:国民党撕毁协定,向我进攻,坚决击破其进攻……
赵大雷早在桐柏山一带打过仗,他对这里地形熟悉,奉命带两个侦查员周豹子和孙二猴潜进深山,摸查敌情,好让部队顺利杀回流水镇,歼灭这股反动势力,让乡亲们回村,配合大军南下。
他们经过几天侦查,已将敌兵布置、火力情况摸得一清二楚绘成草图。本来打算潜伏在岸边等天亮乘船离开,正好遇见歪队长他们……
化险为夷,又是旧友重逢,他们坐在船头有说有笑……
赵大雷问道:“你不在戏班唱戏,怎么会在渔船上?”
洪啸天叹了口气说:“一言难尽啊!”于是,他将周子龙抢占石榴、夜探周家大院、受伤获救的经过细说了一遍……
周豹子听后气愤道:“这小子太坏了!我参军抗日,他说我爹私通昆明论坛,将老人家杀害了!”
洪啸天问:“你与他是同乡?”
周豹子道:“何止同乡,他们还是同宗呢。”
洪啸天道:“他是剿匪司令部的一个小头目。”
孙二猴道:“剿什么匪?是专门杀害我地下党的刽子手!”
周豹子道:“要是遇见我,非宰了他不可!”
赵大雷道:“他双手沾满了烈士的鲜血,这笔账迟早要算的!”
洪啸天道:“可怜石榴她……”
赵大雷安慰道:“全国快要解放了,你们会有团圆的那一天。”
洪啸天道:“那要等多久?”
赵大雷道:“少则两年,最多三年!”
听了这话,洪啸天精神一振,似乎看到了希望。
天亮时,赵大雷他们中途下船要回部队,洪啸天与他们依依惜别,互道珍重。
赵大雷道:“我们很快还会见面的。”
洪啸天道:“真的?那太好啦!”
“也一定会向周家讨还血债!”
“感谢共产党,感谢新四军!”
“不,我们现在叫中国人民解放军!”
“解放军?”
“对,解放军就是要解放全中国!”
“等到胜利的那一天,我们还去部队为你们唱戏庆贺!”
“相信我的话,你和石榴团圆的日子不会太远了!”
听了赵大雷的话,洪啸天一颗失落的心又重新燃起新的希望,使他坚定了决心,为了孩子,也为了那份誓言,他决定等她三年!
在养伤这段时间里他曾经失意过,痛苦过,彷徨过,动摇过;槐花对他那么好,有意无意地向他示爱,他不敢正眼看她,他的心在痛苦中挣扎,在矛盾中徘徊,在两个女人之间他不知该如何抉择。假如不是石榴怀上自己的孩子,于情于理,他都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槐花。可现在,他没法接受槐花的这份爱,但又不敢挑明怕伤了她的心……
因是顺水,只数日,船就回到了田家港。
在养伤期间,槐花觉得石榴虽遭磨难但已为人妻,自己应当得到洪啸天。
这天一大早,她找洪啸天决定把话挑明,正欲张口,班主田老犟突然来到渔船。
闫立秀
发表于 2013-7-9 16:25:17
第二十四章 此恨绵绵
当一个女人为“情”而献出一切的时候,没有人不会被深深感动;假如你心灵尚存一星点良知,就不会残忍地拒绝她的奉献!
田老犟见面就嚷:“我四处寻找一个多月了,你却藏在这里享清闲!” 他只知道洪啸天不辞而别,并不晓得他夜闯周家受伤;他以为洪啸天爱上了槐花,不知是因养伤滞留渔船。
洪啸天知道师父误会了,怕他再说些不中听的话,赶忙将他拉下了渔船走到一边,将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叙述一遍。田老犟听后暗暗自责,不是自己贪财,洪啸天也不至于差点丢了性命!他思忖了一会,说道:“石榴命苦啊,她怀上了……”不等师父说完洪啸天打断道:“你什么也别说,我全知道了。”田老犟说:“先回戏班吧,大家都为你担心呢。” 洪啸天也想尽快离开这里,他知道住的越久对槐花伤害越深,他说:“师父,你先回去,我和她们母女告辞一下就走。”
田老犟自个儿先走了。
在养伤期间,槐花的心情是矛盾的,既盼他早日康复,又怕他伤好离去。如今要分手了,她的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痛苦、凄婉,她决定送他一程。
他们默默地上路了,恋恋不舍的情愫使他们走走停停,这儿离戏园子并不算远,可他们却走了半天。俩人沿着河堤行走,正值阳春,岸边柳叶轻烟,桃花怒放,粉蝶双飞,槐花拨开柳叶、桃枝,闻闻花香,她嫣然一笑,似乎想起了什么,脸一红,含笑低首走在洪啸天前面。
她的心本来平静的心像潭水一样停止了流颤,因洪啸天的到来,一下子又被激动得荡漾起来。养伤期间她几次想把心事挑明可又难以启齿,今天他要走了,再不说就没机会了。经过龙凤潭时,洪啸天说:“妹,别送了。”槐花暗想,说不出口我就唱,她说:“哥,这儿是情人约会的地方,我想与你对歌。”说罢,顿时满脸通红,她含着羞涩渴望的目光,觉得不好意思。洪啸天见槐花惊惶娇嗔的样子,笑了笑说:“好吧,谁先唱?”
槐花抬起头望了望洪啸天,双眼明澈似水,开口唱道:
不图房产不图地,
只图寻个好女婿。
跟着哥哥跑江湖,
再穷再苦也乐意。
这时候,如若能得到一颗异性爱的甘果,她会如饥似渴地吞下。槐花唱完后两眼望着洪啸天,高兴地期待他的回应,但仅一瞬间,便黯然失色。洪啸天并没有对唱,只是低头不语。
槐花问道:“哥,你怎么不唱?”
洪啸天说:“妹,我的命是你给的,是你跪求神医,是你冒险用嘴吸出毒水,是你天天给我敷药,是你一口口给我喂饭,现在,我没死,侥幸活下来了。你对哥的恩德天高地厚,我这一辈子也不会忘记!”
“哥,你说这些干啥?”
“经历了生与死的过度,我的心里充满牵挂,真的舍不得离开你!”
槐花红着脸红说道:“我也是……现在什么都不在意,也什么都不怕。就怕你……”
“你的心意哥全明白。”
“明白就好,那你——”
洪啸天想了想,长痛不如短痛,他一狠心唱道:
石榴花开点点红,
一个倩影在花丛。
淮河作证盟誓愿,
我若毁约天不容!
他唱罢说道:“我洪啸天长这么大,第一个有恩于我的女人就是你,今天,我面对淮河再次发誓,你就是我的亲妹子,我以后一定会像亲哥哥一样的待你!”
槐花惊愕地看着洪啸天,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他的话无疑是用刀子刺她的心。槐花呆呆地站在那里,泪水在眼里滚动,洪啸天一时间手足无措,不知用什么语言来安慰她。槐花目不转睛地望着他,望着她朝思暮想的人,觉得他今天变得那么陌生,那么绝情!悲哀与愁叹一齐涌上心头,禁不住泪珠扑簌簌滚落下来。
过去,她一直在暗暗爱他、等他,可等来等去,却等来他有了心上人的消息。那些日子,她不知自己是怎么过来的,她下狠心让自己平静下来。没想到,洪啸天却给她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消息。如果洪啸天带来的消息是美好的,她会默默地为石榴祝福;但当她知道石榴是被逼的,与一个不爱的人成婚,她受不了了。槐花是个善良的女子,想到这,她擦了擦眼泪,勉强笑了笑说:“哥,我明白,你心里还惦记着石榴姐。”槐花的言语中带着辛酸。
洪啸天心中暗暗自责,这样直白,岂非唐突了纯洁的姑娘:“你恨我吗?”槐花摇了摇头:“不怨天,不怨地,不怨娘,不怨你,我只恨自己命薄!”说罢眼圈一红,洪啸天赶忙掏出手帕,为她擦去泪水。当一个女人为“情”而不顾一切,为“情”而献出了一切的时候,你难道还不会被深深地震撼和感动吗?假如你的心灵里尚存一星点的善良和慈悲,你就不会残忍地拒绝她的奉献!
他知道这样做伤害了槐花,但他别无选择!
洪啸天说:“我要等她三年。”
槐花默默地走了,而洪啸天却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槐花走了几步转身停下,两人对视着,看着她凄苦的面容,洪啸天不知道该用什么话来安慰她,沉默了许久,他开口道:“妹子,你多保重!我……”
不等洪啸天把话说完,槐花大声道:“哥,我等你三十六个月!”说罢,一甩辫子,头也不回地走了。
她边走边哭,回来路上美景如初,依然是随风轻拂的柳丝,依然是穿花弄叶的双蝶,可在槐花心中却平添了多少苦涩辛酸!
洪啸天并没走,躲在一棵柳树后面,看着槐花远去的背影,一直等到在他视线中消失。
人生在世,一要对得起良心,二要对得住朋友,什么最难?不亏良心最难!
洪啸天呆呆地站着,望着滚滚淮河,心中充满无限忧伤,他觉得亏欠槐花太多太多!
他带着忧伤顺着大街向戏院走去,行走之际,突见前面围着一群人。他好奇地挤到里面,见一男孩头插稻草跪在地上,虽只有十岁,个头不矮倒像个少年。已是春天了,但他依旧穿着一件补丁摞补丁的破旧棉袄,一看便知是个穷人家的孩子。边上站一老婆子边抹眼泪边说:“这孩子名叫‘春生’,他娘死了无钱安葬,愿自卖自身换口薄木棺材。”
男孩跪在地上哭诉道:“谁肯出钱买棺安葬老娘,我愿为他家养猪、放牛、干杂活,卖身三年……”
孩子边说边哭,围观者议论纷纷:这孩子真可怜啊,是个大孝子……
老婆子流泪道:“我是他邻居,是个无儿无女的老婆子,无力帮忙,只有替他死去的老娘求求您们了!”
站在一旁的洪啸天仔细打量这一少年。这孩子虽然衣衫破旧,却是一副好相貌:圆圆脸盘,宽宽的额头,两道黑眉下嵌着一对清亮聪慧的的眼睛,浑身上下充满灵气,非一般农家孩子可比。想到自己儿时的苦难,萌发了恻隐之心、爱才之意。他拉起孩子说:“起来,我陪你去买棺材!”
洪啸天请来了当地村民,帮他母亲入殓、下土,一直忙到下午。事毕,孩子跪下说:“叔,您收我做徒弟吧,教我唱戏,长大了挣钱孝敬您!”
洪啸天问道:“你想学戏?”
春生答:“是的。”
春生是个小戏迷,天天晚上都去看戏,他没钱买票就提前到小戏园门前转悠,瞅着大人们,叔叔长奶奶短的叫着,然后拽着衣襟跟着了进去。后来,检票的认识他了不让进,他就翻墙而入,再后来,他提前进场趴在座位下面,就这样由迷戏到想唱戏。
按照地方风俗,死人不过“五七”活人是不能离家的,洪啸天对他说:“等过了‘五七’我来接你。”
春生跪下道:“我提前拜你为师!”说着连连叩头。
洪啸天将春生拉起来,拍了拍他的头,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闫立秀
发表于 2013-7-9 16:26:33
第二十五章 冤家路窄
结婚生子是人生大喜事,周子龙却觉得有辱门风,他知道孩子是别人的,恨不得立马到家,一枪崩了石榴母女!
二少爷周子虎自从投靠倪司令后,时时不忘报仇雪恨。他知道,要讨回血债,要想置雄爷于死地,最好的办法就是拥有兵权。像他哥哥那样,仅是一个小小侦缉队长是斗不过雄爷的。想升官得送钱,于是,他一次次从家中拿大洋来孝敬倪司令。
常言道,有钱能使鬼推磨,加上他头脑灵活,左右逢源,不久,就当上了倪司令的贴身副官。进入官场后,他更会溜须拍马,在收缴“战利品”中暗做手脚,将一些贵重的珠宝玉器、黄金首饰,送给司令太太,讨她的欢心;在一次查封汉奸的抄家行动中,他将一些价值连城的古董玉器、名人字画偷偷扣下交给了倪司令。因此,倍受倪司令青睐,一下子把他提升中校,成了剿匪司令部里的大红人。
一日,周家兄弟突然接到父亲家书。上写:吾儿,石榴临盆,生一女婴,以时间推算误差太大,其中必有隐情,速回家处置……
结婚生子,这是人生一大喜事,可对周子龙来说,却是极大的羞辱!他仔细计算、推敲,要是自己的孩子怎么也还得两个月后才能降生。于是,他想到了洪啸天,这个孩子肯定是他的。
他越想越气,越想越恼,将书信撕得粉碎。
周子虎劝道:“嫂子进周家之前已有相好,此事怎能责怪于她?”
周子龙说:“那也不行!岂能留下他人野种?”他恨不得立马到家,一枪崩了她们母女!周子虎看他气色不好,也知道哥哥秉性,假如现在回家又处在气头上,极有可能会弄出人命来,石榴毕竟救过自己一命,他要尽力劝阻。
当晚,弟弟宴请了哥哥。
席间,不管弟弟怎样劝说,周子龙总是一言不发,一个劲地喝闷酒,只喝得酩酊大醉。周子虎心想,让他醉了也好,或许酒醒后他会冷静下来。
周子龙一觉醒来已是黎明时分。他越想越气,加上酒性发作,他连声招呼也没打,带了两名卫兵踏上回家路途。
从宿州到淮南,这一路都是国军控制的地盘。周子龙放心大胆地骑着军马,带着卫兵,行走在一望无际的淮北平原上。
穿过平原,他们来到砀山脚下梨花镇。
梨花镇属安徽砀山县管辖,在淮河北岸,自古就有怀远石榴砀山梨的美称。砀山的酥梨名扬全国!
一代封建帝王秦始皇以芒砀二山为中心的地区设立砀郡;汉高祖刘邦引兵据砀,曾任砀郡长;唐朝颜师古都有记载:因有砀山,固名砀郡,砀,文石也,其山出焉,故砀山因山得名砀山县,并沿袭至今。
如果说前人留下的种种记载不足以使人感慨的话,那么当你来到砀山,就会看:乌龙披雪、鳌头观海、瑶池烟霞……这里无不体现出淮河文化和得天独厚的自然景观。
四月的梨花镇,万顷梨园,花如海,雪堆云绕,烟笼霞飞,百里故道一片花海。一夜春风万树降“雪”,真正感受到了“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奇妙意境。会使你产生“结庐在人境”的遐想,顿抛城市喧嚣和世俗烦恼,真正体验到清静、纯美超脱的生活真谛。满腹烦恼的周子龙被眼前美景迷住了,心想,何不借此一游驱散闷气?于是,勒马下鞍,进入梨园。他边欣赏美景边感叹道:“这种无喧之美景,恍若世外桃园,如若乘一叶扁舟,荡漾水上,能忘却世间一切烦恼……”于是,信步前行,忽见一大石块上留诗一首:
梨花满枝笑春风,
花瓣如雪蕊带红。
玉树临风影浮动,
幽香袭人一醉中。
看后感慨道:好一句,幽香“袭人”一醉中!他联想到《红楼梦》中“袭人”。他曾读过一篇考证:贾府的政敌忠顺王府为了羞辱贾府,故意让贾府的一个女人嫁给他们的戏子,在这种情况下袭人挺身而出,带着宝玉的遗腹子嫁给蒋玉菡,救了贾府的其他女人,留下了“好歹留下麝月”的佳话。
这样看来“袭人”是伟大的!他从袭人联想到石榴,明明人家已有相好,怀孕在先,却被自己霸占。他觉得石榴与袭人一样,是个好女人,错不在她,怨恨石榴是没有道理的。此刻,周子龙也渐渐冷静下来,他知道,战乱年代要想找个像石榴这样美貌贤淑的女人是很难的。
他无心再赏美景,坐在石块上沉思:如果回家,父亲非逼她难为石榴不可。于是,吩咐随从:“立即返回军营!”
随从道:“队长,天色已晚,人要吃饭马要喂料。您看……”
周子龙只顾欣赏景色,却忘了时间,抬头一看已是日落西山。他知道,回去还有百里之遥,夜间常有“游击队”出没,为安全起见,决定当晚留宿梨花镇。他对卫兵说:“我们今晚就住在这里。”
于是,一行三人朝镇子走去。
周子龙骑在马上耀武扬威,横冲直撞;两个卫兵挎着驳壳枪,骂骂咧咧,前面开道,使得街道两边行人纷纷躲闪。
也该是冤家路窄,他们刚到街心,就遇见赵大雷一行。
周豹子在暗处看得真切,他一眼就认出是周家大少爷。
周豹子说:“快看,这就是周子龙!”
赵大雷说:“是周家大少爷?”
“就是烧烂骨头变成灰,我也认识他!”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周豹子按捺不住怒火,咬牙切齿地说:“我要替父报仇!”说着掏枪。赵大雷连忙制止:“只可智取,不能鲁莽!”于是,他们小声计议着……
梨花镇是个比较繁华的集镇,来往客商较多,虽是掌灯时分,街上依然人头攒动。
周子龙选了一家最大的酒楼——德顺酒家。小二牵过马匹,跑堂的随即将他们引向二楼。周子龙挑了个靠窗临街的雅座,这里既能看到闪烁灯火的街景,又能感受到喧嚣热闹气氛。不一会,桌上摆满菜肴,他们要了一壶当地名产“濉溪大曲”和两瓶“石榴红”,周子龙边饮酒边看街景。
就在此刻,楼下传来争吵声,一个要上楼,一个拼命阻拦,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争吵着。
“别拦我,我有重要军情,要向长官报告!”
“你想死啊!若被共军知道要杀头的!”
“你懂个屁!抓住这个昆明论坛头子,我可就立大功了!”
“走吧,还是少管闲事!”
“不,我要上楼面见长官!”
“你怎么知道他是昆明论坛头子?”
“上次我见过,他可是共军里的一个大官……”
他俩一个要上楼,一个拼命拦阻,拉拉扯扯,吵吵嚷嚷扭作一团……
这一切都被周子龙看在眼里,听得一清二楚。心想,这回肯定能抓住一条大鱼了。立功机会岂能放过,随即对卫兵说:“去,把那两个人带来!”卫兵应了声“是”,两人下楼而去。
楼上只剩下周子龙一人,他满心欢喜地端着酒杯,自斟自饮……
这时,有人提着茶壶走到他面前低着头说:“长官,请用茶。”
周子龙连看都不看他一眼,说道:“斟上!”
来人将一杯茶递了过去,周子龙刚伸手去接,只见对方摘下帽子,大喝一声:“周子龙!还认识我吗?”
周子龙一惊,“你,你是周豹子?”
周豹子道:“周子龙,你的死期到了!”说着,举起驳壳枪。
周子龙吓得连连求饶:“你别,我们是同宗一家人啊!”
周豹子道:“当初杀我爹的时候,你怎不认同宗?”
周子龙道:“不能怨我啊!那是皇军……不,是鬼子逼我干的!”
“你这个汉奸!”
周子龙哀求道:“放了我吧,给你钱,给你很多很多大洋……”
“钱能买我爹的命吗?”
“你……你要怎样?”
“我要你偿命!”周子龙一看情况不妙,双手掀翻桌子,一纵身跃出二楼窗口,周豹子紧跟跳下,两人徒手对打,吓得人群远远站立观看。
此时,两个卫兵带着“吵架人”上楼,叫道,“周队长,人已带来了!”连叫数声不见回应,顿感不妙,还没回过神来,赵大雷与孙二猴已将枪口对准他们,卫兵一见跪地求饶:“爷,饶命啊!”
孙二猴缴了他们的枪,厉声道:“放老实点!”两个卫兵吓得瑟瑟发抖,一动不动地跪在地上。
赵大雷说:“你看住他们!”说罢,匆匆下楼……
周豹子与周子龙拳打脚踢,两人你来我往不分上下,他们从酒店门前一直打到街心。
周子龙自恃勇力兼之顾及身份按照套路出招;周豹子则乱施之以王八拳,抓阴抠眼无所不用之极;周子龙不及,屡屡中招,遂恼羞成怒,一招猴子偷桃直取对方中宫,周豹子躲闪不及跌倒在地上,周子龙趁机用脚踩住他,随即拔出手枪瞄准道:“小子,去见你爹吧!”
闫立秀
发表于 2013-7-9 16:26:56
第二十六章 失女之痛
石榴坚定地说:“我的命在你手里攥着,身子是我的,杀我可以,管我不行!”
一声枪响,周子龙应声倒下,赵大雷的枪口冒着青烟。
周豹子翻身跃起,用脚猛踢周子龙骂道:“昆明论坛,你也有今天啊!”
赵大雷说:“赶快上楼!”周豹子这才止住,与他来到楼上。两个卫兵早已吓得面如土色,不住磕头求饶。
赵大雷说:“说!你们从何而来,要到哪里去?”
卫兵道:“长官,我们是奉命护送周队长回家探亲。”
周豹子道:“说假话,一枪崩了你!”
卫兵道:“长官,小的所说句句实话。”
孙二猴道:“把这两个昆明论坛也收拾了吧?”
两个卫兵道:“爷,饶命,我们还有妻儿老母……”
赵大雷道:“留他们一条命,回去送信!”
孙二猴猛踢他们一脚,“滚!”
两个卫兵连滚带爬,下楼逃生而去。
赵大雷望着狼狈逃窜的卫兵,想到了洪啸天,暗忖:他们离团聚的日子不远了,石榴啊,你终于可以解脱了!
石榴并没有得到解脱。女儿刚刚出世,周胖子就带着夫人上门兴师问罪,夫人问:“这孩子是谁的?”
石榴毫无惧色地说:“想知道吗?”
周胖子急不可待地吼:“说!”
“是我师兄的!”
“你,你这个不知羞耻的女人!”
“你也配谈羞耻?有胆量你就到院门外大声嚷嚷,说周家媳妇生了个野种!”
周胖子遭此顶撞,不敢再呆下去,他恼羞成怒地指着石榴说:“你等着,看我儿子回来怎样收拾你!”说罢,他拉着夫人悻悻离去……
不久,噩耗传来,周家上上下下哭声一片,唯有石榴心中窃喜。她想,苦日子总算熬到头了,这回可以离开魔窟回到戏班了,能与朝思暮想、日夜牵挂的师兄见面了,能和姐妹们同台演出了。她还想到,如果师兄真的信守“等三年”的承诺,即可破镜重圆了。最让她高兴的是,女儿笑笑能见到她的亲生父亲了,为了能让女儿日后知道她的生父是谁,给她取了个名字“笑笑”,谐音就是啸啸。她对未来充满希望和幻想。
石榴耐心地熬过了“五七”,又等了数月,抱着女儿来找周胖子。她开门见山地说:“我想回戏班去。”
周胖子两眼一瞪说道:“你唱过戏,应该知道什么叫‘三从四德’。” 石榴暗想,你也配讲三从四德?你们周家表面上大讲仁义道德,背地里却是男盗女娼!想到这,石榴故装不知说:“石榴不懂,请你明示。”
周胖子说:“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说到“从子”,他急忙改口,“夫死守节!”
“你让我守节?”
“对!你是堂堂大户人家的遗孀、周家的大少奶奶,理应谨遵祖训、坚守妇道。”
石榴苦笑道:“我是周家的大少奶奶?” 她悲愤地说,“在周家你把我当人看了吗?我和佣人出一样的苦力干活,与仆人吃一样粗茶淡饭,现在你儿子死了,我倒成了大少奶奶了。”
“你嫁给周家,不就是想当少奶奶吗?”
石榴毫不示弱地说:“进周家,我是被逼的!”
周胖子恶狠狠地说:“你就死了这条心吧!你生是周家的人,死是周家的鬼!”
石榴坚定地说:“我的命在你手里攥着,身子是我的,杀我可以,管我不行!”
周胖子遭此顶撞气得七窍生烟,他命令周三道:“把这个不守妇道的贱人关进后院,不准她离开半步!”
周三连推带搡将石榴关进后院。
这是一个小小院落,只有两间破旧的厢房杂乱无章,里面布满蜘蛛网,地上全是灰尘,耗子来回乱窜,这哪是住人的地方,分明是人间地狱!
周三临出门说道:“老爷吩咐了,一天三餐有人专门送饭,你就安心在里面老老实实呆着吧!”说罢将院门上锁离去。
周胖子余怒未消,他没料到一向逆来顺受的“儿媳”,竟敢顶撞自己。他越想越气,虽然把石榴关进后院,依然难解心头只恨,他联想到儿子的死,更加痛恨石榴,觉得正是因为她生下这个“孽障”才害得儿子死于非命,不除掉这个“野种”,怨气难消。于是,他命丫鬟蜡梅叫来管家婆……
石榴像囚犯一样,禁闭在后院厢房里。
孤灯不明思欲绝,卷帷望月空长叹。夜深人静,她隔窗望月,月亏月圆周而复始,悲叹女儿笑笑却不能与生父相见,她是那么幼小,上天不公啊!她想到了洪啸天,本可破镜重圆,现在被幽禁深院,相思之情,难以释怀,祈盼相见,遥遥无期!她心头立即飘荡起一种异乎寻常的孤独感,她不知今后命运如何,悲哀与愁怨一起涌上心头,禁不住泪珠扑簌簌落下来。此刻她想到与师兄唱的那出《秋怨》,她边哭泣边轻轻哼唱:
凭栏夜深对月空叹,
思君不知奴家何日还?
蓬门弱女被迫为人妇,
只怕盟约再续难!
念起往日情无限,
悲秋风盼归雁……
如今,一年多过去了,逝水的波澜仍无法平静,记忆的长河中不时激起滚滚波浪。她望了望身边已有六个月大的婴儿,越看越觉得像她的爸爸,眼前依稀出现洪啸天的笑脸。心想,有一天师兄要是见到了她的女儿,一定会高兴地抱在怀里舍不得放下。想到这些她笑了,孩子是她的精神寄托,是她的希望!
就在这时,忽见管家婆带一名家丁闯了进来。
石榴惊恐地问道:“半夜三更你来干什么?”
“把孩子交给我!”
“你想干什么?”
管家婆冷笑道:“老爷说笑笑是野种,要我把她扔到荒山沟里喂狼!”说罢,去夺婴儿。石榴紧紧搂在怀里死死不放,家丁一脚踹到石榴,管家婆伸手夺过笑笑,走出院门。
石榴如五雷击顶,一下子晕倒地上……
待她从昏迷中醒来已是第二天早上。
石榴万万没有想到周胖子会加害女儿,笑笑是她与师兄爱的结晶,是支撑她活下去的理由,即使今生不能与洪啸天破镜重圆,希望有一天能让他们父女相认,也不枉当初相爱一场。现如今女儿不在了,所有的希望将化为灰烬,与其苟且偷生,还不如一死百了,我是清清白白来到世上的,也想清清白白地离开人间。她将被单撕成一块块布条,编好了绳子,准备悬梁自尽。她站在凳子上,轻轻地说了声:“哥,妹对不起你,没有保护好我们的女儿……”她泣不成声。
接着又说道:“笑笑,我的宝贝女儿,妈妈来陪伴你了!”说罢,将绳索套在脖子上,双目紧闭……
闫立秀
发表于 2013-7-9 16:27:19
第二十七章 父女相逢
佛家云:世间万物皆因缘合而生,因缘聚则物在。洪啸天万万没有想到,怀中抱的弃婴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万念俱灰的石榴准备悬梁自尽,千钧一发之际,门突然被打开,丫鬟蜡梅送饭走了进来。她惊恐地喊道:“大少奶奶,你别……” 她放下饭菜,一把抱住石榴小声说道:“告诉你,笑笑没有死!”
石榴跳下板凳急促地问道:“你说什么?”
“你先吃饭,听我慢慢细说……”
夜,静悄悄,阴沉沉,风吹云滚,星光忽明忽暗。
管家婆抱着孩子走了一程,来到清水沟,过了桥再走三里远就是舜山了。这里常常发生土匪杀人越货抛尸沟中;还有吵嘴怄气的小媳妇,一时想不开,也来这里投水自尽……
这里夜晚显得阴森可怕,一切全被黑夜吞噬,潺潺流水变得如冤魂哭泣,树影婆娑成了鬼影憧憧,猫头鹰的叫声像是鬼哭狼嚎……
管家婆心惊胆战地在桥边徘徊,常言道,怕鬼有鬼。她咳嗽两声壮了壮胆子,正当准备过桥之时,突然从芦苇丛里窜出一个“妖怪”,只见它青面獠牙迎面扑来,管家婆吓得大叫一声:“救命啊!”把孩子往草丛里一丢回头就跑,她边跑边叫:“我遇见妖怪啦……”
“妖怪”见管家婆逃走,摘下面具抱起孩子,她,就是丫鬟蜡梅。自从那日打碎“宝壶”起,就暗下决心一定要报答“大少奶奶”救命之恩。
这儿是必经之路,所以她假扮“妖怪”,早早躲在这里等候。
蜡梅想把孩子送给一个可靠人家,日后好来相认。她高一脚底一脚摸黑奔走,也不知走了多远,却依然不见村庄。眼见天色渐明,她心中暗暗叫苦,若是在天亮前赶不回去必遭周家怀疑,追问起来没法交待。正在着急,忽见山凹里透出微弱的灯光,她不顾一切地朝着光亮方向跑去。这是一座农家小院,并排两间茅草小屋,她来不及多想,把孩子放在门前一棵柳树下的石块上,她走了几步突然想起了什么又转身回来,将手上一只仿制“玉镯”取下来一砸两半,一半放在孩子襁褓之中,另一半揣在怀里匆匆往回赶……
石榴接过半只玉镯叹道:“也不知母女何日再能相逢?”
蜡梅说:“放心吧,您是好人,好人会有好报,你们母女总会有相认的那一天。”
“好妹妹,我不知该怎样感谢你!”
“大少奶奶……”
石榴赶忙打断,“不许你叫我少奶奶!就喊我姐姐吧。”
“我家就住在田家巷附近,过几天娘来看我,让她捎个信,叫洪啸天来救你!”
“上次他来,差点丢了性命,我怕……”
“如今不同了,大少爷已死,你现在还怕什么?姐,放心吧,到时我会帮忙的,您准能逃出去。”
石榴一把抱住蜡梅失声痛哭……
这天黎明,睡得正香的春生,却被一阵婴儿哭叫声惊醒,他揉了揉眼睛披衣下床。天刚麻麻亮,他循声寻找,就在门前柳树下石块上,从红色的襁褓中传来婴儿嗷嗷的啼哭声,这声音是那么清脆,那么嘹亮,在静静的山谷中回响。春生伸手摸了摸孩子的脸,孩子惊恐地看着这个陌生人,随后伴着喃喃发出微弱的“妈姆”声,再度铆足了劲儿号啕大哭,看着这个可爱的孩子,他赶忙抱起。
这儿地处偏僻,离村庄较远,隔壁住的正是那位老婆婆。春生经常帮她提水,砍柴,有时缺油少盐春生就上街帮她买,春生衣服烂了,婆婆帮他缝补,为他洗衣做饭。他们虽是邻居,却亲如一家,相依为命。
春生敲开了婆婆的房门:“奶奶,我捡了个孩子。”
婆婆抱起孩子细看了一会说道:“这孩子长得蛮俊俏,至少也有六个月大了。”她想,谁家舍得将这么乖巧的孩子扔掉呢?觉得这事十分蹊跷。于是,打开被包见是一个女婴,孩子身体健康,无任何残疾,这更不可思议。突然,她发现被包里放了半只玉镯,拿起看了看,心中明白了几分。说道:“这是信物,看来其中必有隐情。”
春生说:“奶奶,你看怎么办?”
婆婆说:“我是七十多岁的人了,你才十岁,我们是,老的老小的小,怎能养活这个孩子啊,赶快把她送人吧。”
春生能卖身葬母,可见得这个小小少年心地是何等善良!他看着这个可怜的弃婴,想起了自己也是个孤儿,一种怜爱之情油然而生,摇摇头道:“我留着,当个小妹妹!”
婆婆:“尽说傻话!穷人家养活自己都艰难,哪还有粮食喂她呀?”春生想了想道:“我有办法。”说罢,出门而去。
洪啸天听了春生的述说后,赶忙过来看个究竟,还没进门,老远就听到婴儿哭闹声,那哭声近似歇斯底里。
他们走进门,孩子依然哭闹不停。春生伸手想去抱,她哭得更凶,小手乱抓,小腿乱蹬。
洪啸天俯下身子轻轻地说了句:“乖,别哭啊。”
令人惊讶的是,只一句话,她居然停止哭闹,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滴溜溜地望着他,那情形似乎见到了亲人,两只小手伸向洪啸天。
洪啸天将她抱起细看,这孩子真的很漂亮,长长的睫毛,粉红的皮肤,两只大眼睛特别像石榴,乖乖地靠在他的怀里,一动不动,真是太奇妙了!
佛家云:世间万物皆因缘合而生,因缘聚则物在。这便是缘分的一种体现,如父子、夫妻、主仆之间,便会被认为比陌路人之间更有缘分,亦被简称为有缘。
难道这就是人们所说的“父女天性”?让人百思不得其解。谚曰:母子连心,父女天性,这话不无道理!
事情也就那么巧,洪啸天万万没有想到,怀中抱的弃婴竟是自己的亲生女儿,只可惜父女相见不相认。
洪啸天颓然地坐在板凳上,一种难以言说的忧伤蔓延着,将他整个人笼罩包裹。恍惚间,看见深爱的石榴,顿时,所有的压抑、所有的克制、所有的怜惜、所有的悔恨、所有的痛楚,合成一股排山倒海般的巨浪,迅速的冲击淹没过来,他自言自语地说:“我们的孩子也该有这么大了……”他用颤抖地声音对春生说,“把孩子留下吧。”随手掏出钱袋递到婆婆手中说,“婆婆,孩子就拜托您了,钱用完了我会按时送来的。”
婆婆说:“先生,真是个大善人啊。春生妈是你给钱下葬的,如今又收养这个孩子……”
洪啸天说:“婆婆您也是个好人啊,今后抚养孩子多靠您啦。”临走时,婆婆对洪啸天说:“先生,给孩子取个名吧。”
洪啸天问:“婴儿是在哪里捡来的?”
春生答:“就在门前那棵大柳树下。”
洪啸天说:“就叫柳儿吧。”
回去的路上, 洪啸天有种莫名的伤感,自从见了这个女婴后,联想到石榴,尽管槐花有恩于他,尽管她口口声声说要等他,但因为石榴怀了他的孩子,也只能把对槐花的爱深藏于心。他相信赵大雷的话,等待着解放的那一天。
世界上相似的爱情故事不计其数,但是,彼此间完全雷同的却又很少。从差异中可以看到,人生与爱情这出大戏,既然由不同的角色来演绎,场面自然也就会呈现出千姿百态。鲁迅说过,悲剧是将美好的东西毁灭了给人看,喜剧是将丑恶的东西撕破了给人看。如果说,石榴红颜薄命是个悲剧人物,那么,洪啸天因为槐花则成了另一个悲剧角色……
闫立秀
发表于 2013-7-9 16:27:36
第二十八章 暗流涌动
槐花正在洗菜,一抬头看见左世坤,他两眼发绿,朝她脸上、身上乱射,她吓得心头狂跳,赶忙将头低下。
一日,槐花在船头洗菜,正好河道总督(管理淮河的漕运都督兼管河务)左世坤路过瞧见,他惊喜地看着这位俊俏的渔家姑娘:也不过十七八岁,身穿一套蓝色印着白花的衫裤,像一朵盛开的野百合,散发出一种他平时少见的泥土芳香;一条花围兜将腰紧勒,更显胸脯丰满匀称;一条独辫子从脑后坠落在胸前摇摆,像只小花猫的尾巴在嬉戏玩水;面如桃花,柳眉杏眼,妩媚可爱。她将篮里一棵棵碧绿的青菜,放在河水中清洗……
左世坤没想到如此简陋的渔船上,竟会有这样漂亮的女子!他垂涎三尺,情不自禁地喊了声:“姑娘!”
槐花正在洗菜,听见有人叫她,一抬头看见岸边有个人在看她,此人衣着华丽,两眼似箭,火辣辣地毫无顾忌地朝她脸上、身上乱射,她吓得心头狂跳,胸脯起伏,赶忙将头低下,不愿答理。
左世坤咽了口唾沫道:“你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标致?”
槐花赶忙停下洗菜,钻进船舱避开这个轻狂儿。
她这一躲,总督像掉了魂似的,呆呆地站了半晌,再也不见槐花出来,只好悻悻离去。
人虽到家,心却在船上,他决心要得到这个女子。心想,世上没有不贪财的,只要肯出重金,娶一个渔家女那是唾手可得的事情,于是直接派人抬着彩礼登门说亲。
媒婆先与槐花娘说明来意,槐花娘知道女儿的心事,说道:“儿大不由爷,女大不由娘。你还是亲自问她吧。”
媒婆笑嘻嘻地对槐花说:“这回你可是糠箩掉到米箩里,享福喽!”
槐花知道是那个轻狂儿托人来说媒,她装着没听懂,问道:“你说什么呀?”
媒婆说:“我是给总督大人来提媒的。嫁给他,你住的是楼、穿的是绸,佣人给你端茶,丫鬟给你梳头,衣食住行,样样不愁!”
这类顺口溜的套路,也是说媒拉纤常用的“贯口”。
尽管媒婆说得天花乱坠,槐花不为金钱所动,她心中只有洪啸天。
槐花说:“槐花本是穷家女,你说的这些我承受不起啊。”
媒婆碰了一鼻子灰,觉得回去不好交差,便说道:“姑娘,你不愿意也行,但你总得说出个正当理由,我回去也好交差啊。”
槐花为了使对方死心,说道:“我早有心上人了。”
“那一定比总督官大?”
“他是一介草民。”
“那一定比总督有钱?”
“只是个唱戏的。”
“那一定年轻帅气?”
“这回让你猜对了。”
“姑娘能说出是谁吗?”
“洪啸天!”
“姑娘好眼力,不错不错!”她看过洪啸天的戏,也知道他的名气,临走说一句:“姑娘,你真有福气。”
槐花道:“婆婆好走啊!”
媒婆只好和来人抬着彩礼扫兴离去。
总督左世坤正在等喜讯,没想到媒婆给他浇了一盆冷水:“左大人,你还是另打主意吧,人家名花有主啦!”媒婆说罢,扭着屁股走了。
左世坤万万没有料到,这么贵重的彩礼和自己的身份,却不能打动一个渔家女子的心,这也是他始料不及的。自打上次“艳遇”后,他就被槐花姿色迷住,本认为唾手可得,没想到竹篮打水,最终却成了“剃头挑子一头热”,一相情愿的 “单相思”。
他不死心,觉得自己有权、有钱、有势力,自信一定能够得到槐花。他找来几个心腹之人密谋计议……
自打媒婆走后,槐花心中忐忑不安,觉得事关重大,左世坤不会就此罢手,她决定找洪啸天给她拿个主意。
洪啸天刚从春生那里看望孩子回来,大街之上迎面遇见槐花。
槐花说:“哥,我到处找你。”
洪啸天道:“有事吗?”
“哥,你得帮我啊!”于是,槐花把总督提亲的事细说一遍。洪啸天听后暗忖,当初不是槐花相救,自己早已命归黄泉了,这是他回报槐花、感恩的极好机会。想到这,他毫不犹豫地答应了道:“行,我帮你!”
槐花说:“我对媒婆说了,你是我的……”
洪啸天说:“明白!从现在起,对外就说哥是你的未婚夫。”说罢,他挽着槐花的手,亲亲热热地走在大街上。
这一幕,正好被坐在茶楼上喝茶的左世坤瞧见。他暗想,要得到这个渔家女,必须拿此人开刀!
一个毒辣的阴谋在他心中酝酿着……
几天后他便放出风声:只要洪啸天远离曹槐花,宁愿给他一些金钱补偿,若执迷不悟,不死也得让他脱层皮!姓洪的绝没好下场……
“风声”很快传到田家班。
按说,总督已经盯上槐花了,并放出报复的风声,洪啸天应该远离是非才对。可他坚定认为:知恩不报非君子,见利忘义是小人。为了不让槐花落入魔窟,他有意与她形影不离,俨然成了一对恋人。假戏真做的目的,无非是想让左世坤死了这条心。
他的做法让戏班人误会,个个为他担心;旧社会唱戏艺人因一个“情”字,走上不归路的很多。江湖上流传着:
戏子多情种,
痴女爱昏头。
宁在花下死,
做鬼也风流。
号称“小白脸” 的倒七戏老艺人黄明道,被人捉奸在床活活砍死;唱包头(过去多是男人包头唱旦角)号称“小二姐” 的朱老三,与一女子双双殉情跳进淮河……可以这样说,淮河两岸“倒七戏”艺人,有名有姓为“情”而死的不下十人!
戏班所有人都为洪啸天担心,劝他不能为“情”所惑,走前人的老路啊!
更加担心的是田老犟。他已经失去了石榴,不能再失去洪啸天,他闻讯后便来劝说:“你不能再与槐花来往了,迟早一天要出大事的!”
洪啸天说:“我的命是槐花给的,人家现在有难了,我能甩手不管吗?”说罢,转身离去。
自打石榴出事后,田老犟也失去了往日的威望,他自知理亏也不敢多说什么,只是在心中暗暗祷告,求菩萨保佑……
洪啸天依旧我行我素,心中只有一个信念:做人要讲良心!他也明白这是一场危险的游戏,万一激怒对方,后果不堪设想,但他还是不改初衷。
这天,夜戏刚结束,一位村妇找到后台,她是蜡梅娘。
蜡梅娘道:“请问,哪位是洪老板?”
洪啸天答:“我就是,有事吗?”
“有人托我给你捎个口信。”
“谁?”
“石榴。”
洪啸天一听是石榴捎来口信,赶忙将她拉出门外,急切地问道:“她现在过得怎么样,生的是男是女?”
“她生了个女孩。”
“女孩也好,像我吗?”
“可惜被周老财扔到山沟喂狼了……”
洪啸天一听这话火冒三丈:“昆明论坛,老子跟他拼了!”
蜡梅娘制止道:“现在不是拼命的时候,眼前最要紧的是赶快去救石榴。”
“石榴怎么啦?”
“别急,你听我说。”于是,她将周子龙的死讯及石榴的遭遇细说一遍,然后掏出钥匙对他说,“你从后门进去,左边就是一个小院,石榴就被关在那里。”
对洪啸天来讲,这消息无疑是悲喜交加。他还想多打听一些有关石榴的消息,蜡梅娘催促道:“你赶快去救她吧,越快越好,只怕夜长梦多啊!”
洪啸天暗想:这次不比上回,有了后门钥匙,就等于成功一半,再加上胆大心细,一定能够救出石榴。他恨不得一步跨到周家大院,早早与师妹见面。
心急如焚的洪啸天救人心切,来不及和戏班人打声招呼,更不敢同田老犟商量,生怕他担心阻拦。
他换上了夜行衣,怀揣一把短刀,匆匆上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