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立秀 发表于 2013-6-17 17:45:57

  第九章 争风吃醋

  周胖子恼羞成怒地对周子龙大声地训斥道:“你来做什么?”周子龙两眼冒火,盯着父亲一句话也不说,那样子可怕、瘆人!

  

  周三带着石榴来到院门之外,周胖子早在这里等候,手一招,马车停在面前。

  周胖子:“田小姐请!”

  石榴问:“不是说太太在家请客吗?”

  “在家吃饭,岂不慢待贵客?”

  “去哪儿呀?”她迟疑不肯上车。

  “包房早就定好,田小姐不肯赏脸?”

  石榴道:“小女子怎敢劳您大驾,只是我……”事情到了这地步,石榴自知难以推脱,只好说了声:“谢谢!”与周胖子一起登上马车。

  不一会到了街口,他们下车步行。

  周胖子迈着四方步摇摇晃晃走在前面,胸前的金表链闪闪发光,向人显示他的富足、沉稳;他头带礼帽,身穿长袍马褂,一派绅士风度行走在大街之上。

  石榴低着头跟在后面,她那千丝万缕的青丝,编成一条大辫子拖在脑后摆动,引得一街两巷赶集的人驻足观看,指指戳戳地议论:“这不是戏班里唱小旦的吗?”

  “我的猴  ,这妞长得真赞!”

  “到底是名角,连周老太爷都请她咯饭。”

  ……

  空旷的包房里摆满菜肴。

  石榴:“太太呢?”

  周三:“太太刚刚差人来说了,她有事不来啦。”他一边打圆场,一边退出门外,整个包房里静悄悄的,就他们两人。

  周胖子一双色迷迷的眼睛看着她,石榴的心怦怦乱跳,额头和脊梁上冒出阵阵冷汗,两只眼睛望着地,有些惊慌失措。

  周胖子平时只是在戏台上看她,即使在饭桌上,碍于太太在场,也不敢正眼瞧她。今天,如此近距离地和她挤在一起,她那凝脂的手背、粉红的小脸及她那隆起的双乳,足让他看得两眼发绿!

  周胖子欠了欠身子挤到石榴身边,取出一枚戒指说:“这个金镏子,送给你的。”边说边向她靠近。

  石榴挪了挪身子,连连摆手说:“不不,我不要!”

  周胖子一把抓住她的手:“听话,我给你戴上。”他趁机抱起石榴,一脚踢开内室。

  石榴挣扎道:“放开我,老爷请你自重!”周胖子已经失去了理性,将她摁在沙发上,一手解她的纽扣,一只手在她胸口乱揉……

  砰的一声,门被踢开了,大少爷周子龙突然出现在他们眼前。

  周胖子赶忙松开抚摩着石榴的双手,翻身坐起,恼羞成怒地对周子龙大声地训斥道:“你来做什么?”周子龙两眼冒火,盯着父亲一句话也不说,那样子可怕、瘆人!

  周胖子:“你……你想干什么?”

  周子龙依然不语,整个房间内的空气仿佛是凝固了,静得能够听到彼此的心脏的跳动声。对峙了一会,周子龙突然大喊一声:“周三!”

  周三闻声跑了进来:“大少爷,有何吩咐?”

  周子龙指着石榴道:“快把田姑娘送回去!”

  周三望了望周胖子没有答话。周子龙拔出手枪,一把揪住周三衣领:“怎么?我的话你敢不听!”

  周三吓得连连求饶道:“大少爷您别……我这就送,就送……”他赶忙弯腰扶起石榴:“田小姐,请吧。”石榴如遇大赦,慌忙出门而去。

  周胖子想阻拦,一见儿子两眼冒火,欠了欠屁股又坐下。

  一桩好事竟被儿子搅和了,他恼羞成怒,指着周子龙斥责:“你,你想干什么?”

  周子龙开门见山地说道:“我要娶她!”

  周胖子万万没想到儿子竟敢和老子争风吃醋,怒道:“唱戏的为三教九流中的下九流,‘淫娼倒七,伤风败俗’!活着不准入宗祠,死后不准进祖坟,你堂堂军官娶戏子为妻,不仅辱没祖宗,还会被别人耻笑!”

  周子龙反唇相讥:“戏子如此卑贱,你为何还想占她便宜?”

  “浑蛋!老子不过是玩玩而已。”

  “爹,唱戏的也是人啊!”

  “你懂个屁!常言道,昆明论坛无情,戏子无义,玩玩可以,娶她不行!”

  “现在是民国了,你还那么封建,你答应我也娶,不答应我也要娶,我是非她不娶!”说罢甩手而去。

  周胖子气得拍桌子骂道:“逆子,逆子啊!” 他向来事事依从儿子,哪怕要天都能给他半个,唯有女色,他是当仁不让!

  这时周三回来,见周胖子面带怒容,劝道:“老爷,何必为一女人伤了父子间和气呢?”

  周胖子说:“不行,老爷我一生最爱的就是女人!”

  周三说:“这事好办,我有个朋友,专门做人贩生意,他那里有位山里妹子,比这个戏子漂亮多啦!”

  “真的?”

  “据说,人家还是个没破瓜的处女呢。”

  “你在骗我?”

  “小的我长几个脑袋,敢骗老爷?不过——”

  “说!”

  “就是身价太高,还要明媒正娶。”

  “只要长得美貌,事事都依!”

  “姓田的不过是个戏子,人家可是个黄花闺女,老爷您看……”

  “这事就交给你办了。”

  “老爷放心,小的我包了。”

  “事成之后,重重有赏!”

  一桩父子间争风吃醋的丑事,竟让管家周三给摆平了。

  

  这天,石榴见师父心情很好,准备找他谈谈,想把与师兄私订终身及怀孕之事统统挑明,生米已成熟饭,不怕他不答应。她之所以不让洪啸天知道,目的是自己揽下所有事情,意在保护师兄。

  田老犟住在后面单独一间房子,里面堆满服装道具,他见石榴到来,忙问道:“有事吗?”

  “有件要紧事,想同您老商量。”

  “什么事?说吧。”

  “是这样的,我想……”

  “有话直说,别吞吞吐吐的。”

  “我……想与师兄成亲。”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田老犟说懵了,他大声问道:“你说什么?”

  “我要与师兄成亲,求您老答应。”

  田老犟万万没有想到石榴敢当面提出嫁人,而且是洪啸天。一心想把石榴当成“摇钱树”的田老犟,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他遏制住怒火,指着石榴道:“你,你讲什么?再说一遍!”石榴早有心理准备,她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与师兄两心相随,两情相依,立下了山盟海誓。”她猛地跪下,“恳求师父成全我们。”

  田老犟没想到他们居然敢背着自己私订终身,一拍桌子吼道:“我不同意,绝不答应!”

  石榴苦苦哀求:“求师父成全。”

  田老犟气得脸色发紫,骂道:“一定是啸天这小子使坏,我找他去!”

  石榴站起来阻拦道:“这事与师兄无关。” 她并不胆怯,继续说道:“师父,请你莫当‘王母’,拆开牛郎织女;别学‘祝员外’,逼死‘梁祝’!” 聪明的石榴用“戏”来劝告师父,比喻恰当又隐含某种可怕的暗示。这一招还真灵,一下子把老犟镇住了,深谙世故的田老犟已领悟话里含义,他知道,台上的悲剧是台下的镜子,真把他们逼急了,说不定人财两空,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我算白养活你了!”说罢,老泪纵横,伤心地哭了……

  石榴见他软了下来,安慰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石榴会为您养老送终的。”面对石榴如此决心,他知道“女大不由爷”,也只好答应。

  田老犟:“依你,过年封箱,就给你们办事。”

  石榴:“迟了,我要现在就办!”听了这话,田老犟本想发火,但很快就冷静下来,说道:“这么大的事,总不能说办就办吧,也得给点时间我好为你们准备一下呀。”

  这时,石榴已顾不得少女的羞涩,小声说道:“师父,我……我已经怀上了。”说罢,将头低下。田老犟这才如梦初醒,他再也忍不住了,指着她说:“你呀……”一跺脚吼道,“我去找洪啸天这个畜生!”

  石榴一把拽住田老犟:“师父要是将这事张扬出去,我就死在你面前!”犟了一辈子的田老犟,今天却再也犟不起来了,他无奈地摇摇头:“好吧,‘堂会’结束了就给你们完婚。”石榴连连叩头:“谢谢师父恩德,谢谢您老成全……”

  师徒正在说话,突见管家婆走了进来,她大声嚷道:“到底是个名角啊,害得我到处找你。”

  石榴问:“婆婆,有事吗?”

  “少东家请你吃饭。”听说请她吃饭,石榴骤然一惊……

闫立秀 发表于 2013-6-17 17:46:29

  第十章 误入陷阱

  常言道,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理短。当周子龙再次端起酒杯时,她不好拒绝了,一连饮了几杯之后,石榴觉得头昏目眩,眼前东西漂浮起来,身子一软醉倒桌上。

  

  自打上次“饭馆遭遇”后,石榴至今仍是心有余悸,尽管她对大少爷怀有敬意,但还是婉言拒绝:“请婆婆回禀少东家,改日好吗?”

  管家婆说:“酒菜已备好,请小姐万勿推辞。”

  “今天,我身子不爽。”

  “小姐有病?”

  “偶感风寒。”

  “受点凉不算病啊。”

  “请回禀少爷,改日一定面谢。”

  “怎么,不给面子?”

  “我要回房休息了。”说罢,出门而去。

  管家婆见石榴离去,取出一张银票递给田老犟说:“这是一百块大洋,少东家给你的赏钱。”一百块大洋对田老犟来说,足够他享受半生了,他激动地连声说道:“谢谢大少爷,谢谢少东家!”说着伸手去接。

  管家婆又说:“别急,请你打张收条。”

  田老犟问:“既是赏银,为何要立字据?”

  “你不给张字据,少爷还以为我从中私吞了呢。”

  “婆婆说的在理。”他飞快写了张收条。管家婆接过看了看,将银票递了过去。她不温不火地说:“省人菜,落人怪,田班主,这样不好吧?”

  “那是那是。”

  “少东家一番美意,总不能驳他的面子吧?”

  一百块大洋已占据了田老犟的贪心,冲昏了他的头脑。此刻,他的心中只有钱,至于其他,根本不愿多想。于是,他对管家婆说道:“你放心,我一定让她去!”

  “还是田老板通情达理。”

  田老犟来到石榴住处,面带微笑地对她说:“无君子不养艺人,咱唱戏的就是靠捧场啊!”

  “师父,我不想去。”

  “不就是吃顿饭吗?”

  “那我也不去!”

  “连师父的面子也不肯给?”

  石榴说:“您老不知,我……”她想把上次“饭馆遭遇”的事儿告诉他,话没说完,田老犟打断道:“别说了,既然连我的话都不听,你们的婚事我就不管了!”说罢,佯装要走。

  石榴赶忙拉住他,说道:“师父,我听你的。”一见师父发狠话,石榴不敢再推辞了。

  田老犟高兴地说:“还是石榴懂事!”

  周子龙深知,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他来个欲擒故纵。看戏时,他依然坐在前面,既不鼓掌,也不叫好;戏散了,连声招呼也不打起身就走;平时见面也是不冷不热,他越是这样,石榴对他越是敬重。隔了一些日子,周子龙觉得时机成熟了,经过一番精心安排,便派管家婆去请石榴。

  从初次相见到后来多次接触,石榴除了对大少爷良好的风度仪表、得体的进退谈吐等认同外,异性交往在审美标准上的“生理效应”也是激发情感的重要因素,尤其“饭馆遭遇”多亏他解围,不然,后果不堪设想。她觉得大少爷是个正人君子,渐渐对他产生了好感,正好借此机会当面感谢少东家。想到这,她对管家婆说:“走吧。”

  他们刚刚出门,迎面遇见洪啸天。

  洪啸天道:“又有应酬?”

  石榴道:“少东家请我吃饭。”

  洪啸天觉得周家父子对石榴有些过分亲近,心中很不是滋味,将她拽到一边小声劝道:“我看少东家对你不怀好意,最好找借口回绝!”

  石榴说:“少东家待人接物彬彬有礼,身为军官又是大家公子,你别把人家想得那么坏。”

  “还是多留个心眼好。”

  “你呀,小心眼。”说罢,咯咯笑了起来。

  洪啸天见她满脸笑色,忙问:“什么事,让你这么高兴?”

  石榴说:“师父答应了。”

  洪啸天忙问:“师父答应什么了?”

  石榴正准备将“堂会”结束就成亲的喜讯告诉他,管家婆走了过来催促道:“菜都凉了,快走吧!”说罢,拉着她就走。

  石榴边走边说:“回头我再告诉你。”

  洪啸天虽有些不乐意,但转念一想,这也很正常,红角都是捧出来的,演员被人请去吃饭,接受客人馈赠是常有的事。想到这,他一颗悬着心慢慢平静下来。

  通常请客都在饭厅,老爷太太全在场,而今晚却在少东家书房设宴,作陪的也只有管家婆一人。这是明暗两间,书房连着卧室,外间早已摆好酒菜,石榴虽觉得奇怪也没多想。她向卧室瞟了一眼,周子龙赶忙挑开门帘:“田小姐,请你参观一下我的卧室摆设。”说着,将左手一伸:“请。”石榴连连摆手,她没有进去,只是站在门边扫了一眼,她看到卧室是何等豪华!古色古香的红木大床,雕刻着龙凤呈祥图案;雪白透明的丝织蚊帐,两边金钩倒挂;红绫被,绣花枕,显得鲜艳夺目……

  一回头,她见周子龙正盯着自己,四目相对,石榴不觉心慌意乱,忙低下头,躲开他的目光,不知怎的身子在发抖,她端起茶杯,打算喝一口来镇定自己。

  这一切都没逃过周子龙的眼睛,说道:“田小姐,我们也认识许久了,大概你只知道我是周家大少爷外,其余恐怕一无所知。我告诉你,在军队我算个排长级别,至今未婚……”石榴是个聪明女孩,随即岔开话题:“你看,饭菜都凉了。”她向饭桌走去。周子龙附和道:“是呀,请田小姐入席。”

  他们相对而坐,周子龙端起酒杯说道:“我走南闯北,看了许多戏班子,数你唱得最好、长得最美,来,我敬你一杯。”他的眼睛紧紧盯住她。

  石榴站起身谢道:“大少爷您是知道的,我不会喝酒啊。”她低着头,躲开周子龙的目光,婉言谢绝。

  周子龙并不勉强,他放下酒杯从怀中掏出一块金表,在石榴眼前亮了亮说道:“这是美国货,纯金的。”

  管家婆在一旁故作惊讶:“这真是稀世珍宝啊!”

  周子龙双手递到她面前:“薄礼一件,不成敬意。”

  石榴连连摇手道:“我哪敢收您这样贵重的物品!再说,我还没谢你呢。”

  周子龙:“谢我什么呀?”石榴刚想说感谢“饭馆解围”之事,但转念一想不妥,他们毕竟是父子,一个“谢”字,会带来许多尴尬,她话锋一转:“谢你天天给我捧场啊。”

  周子龙:“那你更要收下我的礼物了。”说着,再次拿起金表。

  管家婆一把接过说:“这是大少爷一番美意,怎好拒绝,来,我给你戴上!”她不容分说,将金表套在石榴手上。石榴不好再拒绝了,站起来向周子龙鞠了一躬:“谢谢少东家!”

  周子龙哈哈大笑道:“薄礼一件,何足挂齿。”

  常言道,吃人家的嘴软,拿人家的理短。当周子龙再次端起酒杯时,她不好拒绝了,一连饮了几杯之后,石榴觉得头昏目眩,眼前东西漂浮起来,身子一软醉倒桌上。

  管家婆一看时间成熟,赶忙退出门外。

  周子龙将她抱到床上,望着醉态娇美的石榴,早已心荡神迷,他返身将门闩上,正欲宽衣解带,忽闻有人捶门,他骤然一惊……

闫立秀 发表于 2013-6-19 16:19:19

  第十一章 中招失身

  周子龙拉开枪栓取出一颗子弹对石榴说:“我知道你跟洪啸天相好,这颗子弹就是给他准备的,是留,是走?你决定吧!”

  

  洪啸天一直等到半夜不见石榴回来,有些放心不下,便同师父一起去寻找。他们来到周家后院,见大门紧闭,田老犟很是为难,徘徊不定。他觉得深夜敲门有恐得罪东家,洪啸天心急如焚,哪顾得许多,举起双拳不停捶门。

  此时,管家婆将门打开,大声斥责道:“深更半夜的敲门干什么?”

  洪啸天道:“接我师妹回去。”

  田老犟道:“麻烦婆婆叫石榴出来。”

  管家婆说:“田班主,你们放心回去吧,她正在陪太太打牌呢。”

  洪啸天道:“我进去看看。”

  管家婆用手一挡,厉声道:“周家内宅是你随便去的吗?”

  洪啸天也不答话,一脚跨进大门。

  管家婆威胁道:“你敢私闯民宅?”

  田老犟一把拽住洪啸天,“既然是陪太太打牌,那我们就告辞了。”

  管家婆哼了一声,将大门关闭。

  洪啸天说:“师父,我总觉得不放心。”

  “陪太太打牌,有什么不放心的。”

  “我还是有点担心。”

  “这孩子我了解,她从未在外过过夜。”

  洪啸天极不情愿地随师父回到戏班住地。

  田老犟哪里还敢睡觉呀,他嘴里劝洪啸天,心里直犯嘀咕,过去石榴常被客人请去吃饭,但从未半夜不归,难道大少爷真敢……自从知道石榴怀孕后,他觉得生米已成熟饭,也只好默认了他俩亲事。他越想越怕,要是有什么闪失,如何向洪啸天交待?恨自己不该贪财,害了石榴。

  他走进后台,点燃一炷香,跪在“老郎神”面前暗暗祷告:“求‘祖师爷’保佑石榴平安回来……”

  他跪了一夜没敢合眼。

  他的担心不无道理,对于石榴来说,噩运如约而至。

  石榴朦胧中忽然觉得有人重重地压在身上,喷着酒气的嘴疯狂亲吻,憋得她喘不过气来。随即,他又开始动手解她的衣裳,粗大的指头捉不住纽扣,就扯着衣襟往上掀,外衣内衣一起卷,像饿狼掏心,衣服终于被扒开了。接着,他一只手使劲搂住她,另一只手撕去她的内裤……

  她奋力挣扎,可无济于事。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石榴知道一切抗争都是徒劳的,她万万没有想到周家父子竟是一丘之貉,后悔不听师兄劝阻,落入陷阱。

  她苦苦哀求道:“少东家,你,你别这样,你不能这样啊……”

  周子龙:“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人了,小宝贝听话……”说着,双手抱住她的臀部,她感到一阵羞耻与绝望……

  兽欲发泄后,周子龙靠在床头点了支香烟,慢慢地品味着。

  石榴连忙穿好衣服,想尽快离开这个魔窟。然而,她想错了,从她第一脚跨进这个门槛,就等于进了人间地狱,插翅难逃!

  管家婆拦住她,阴沉地问道:“你去哪?”

  “回戏班!”

  “你还想回戏班?告诉你吧,回不了啦!”

  “为什么?”

  “你们的班主刚走,我对他们说啦。”

  “说些什么?”

  “你陪大少爷睡觉呀。”

  周子龙美滋滋地靠在床上,一言不发,他知道,眼前这位美人已是自己的笼中之鸟。

  石榴指着周子龙怒斥道:“你这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

  “骂吧,我就喜欢看你生气的样子。”

  石榴哭着说:“你毁了我!”

  管家婆道:“是你自己喝醉酒,跑到少爷床上来的。”

  石榴痛哭道:“我和师兄已经定亲,你,你们为什么要害我啊!”

  管家婆说:“别傻了,我们少东家哪点配不上你?只要答应,马上就是官太太、周家的大少奶奶,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享不尽的荣华,受不尽的富贵,周家的钱财足够你享受一生。”

  石榴道:“不!这些我都不要,我的心里只有师兄!”说罢欲走。

  管家婆拦住道:“回到戏班,你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石榴听了管家婆一番话,想想自己的处境,真是有苦说不出,有冤道不明,恨自己看错人失去了清白之身,无脸面对师父,无颜再见洪啸天。突然,她放声大哭,她哭的不只是自己所遭受的委屈,是坚强信念的毁灭,美好理想的破碎,忠贞情操的被玷污,精神支柱的断裂,赖以生根立足的地面的坍塌!她哭得凄惨、痛彻肝肠,令人心碎!

  她想到了死,准备一死了之。

  石榴心碎欲裂,凄楚异常,她才十八岁,还未来得及享受人生欢乐啊!可今天却要怀着羞耻告别世界,希望以死来洗刷身上重重的污垢,她猛地向墙上撞去,管家婆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抱住,劝道:“大少爷是真心喜欢你的。”

  石榴哽咽道:“不让死,我走!”

  周子龙大喝一声:“站住!”他从枕头下取出手枪,跃身跳下地。

  石榴吓得倒退几步,“你,你要干什么?”

  周子龙拉开枪栓,取出一颗子弹在她面前亮了亮,冷笑道:“我知道你跟洪啸天好,这颗子弹就是给他留的,是留,是走?你决定吧!”

  石榴绝望了,身子一软瘫倒地上,周子龙再次将她抱上床,管家婆悄悄离去。

  人的兽性一旦发作,是残忍的,强者的色欲宣泄是建立在弱者身心沦丧之上的,有时候,人比不上牛马猪狗!

  周子龙再次施暴,他将石榴衣服扒光,脱得一丝不挂,灯光下他慢慢欣赏、细细品味着她的胴体;石榴像被猎获的小动物任他戏弄、玩耍;她无法逃脱,也无法抗争,只有暗暗咬紧牙关把难忍的屈辱硬吞下去。突然,他像一头猛兽,扑在她身上,狂吻、抚摩,疯狂发泄,直到他精疲力竭……

  第二天一早,田老犟来到后院。他责问管家婆:“石榴在哪里?为何一夜未归!”

  管家婆:“她呀,看上少东家啦!现在正陪大少爷睡觉呢。”一听这话,田老犟差点晕了过去,手指管家婆吼道:“胡说!一定是你们合伙设下圈套,强迫她的!”

  管家婆:“田班主,不要生气嘛,事情到了这一步,你说怎么办吧?”

  田老犟气得直哆嗦:“我要到官府告你们!”

  管家婆一脸轻松,“好呀,你去告吧。” 接着她又冷笑一声,“别忘了,田姑娘是你劝她来的,还收了少东家的钱!”

  一句话把田老犟给镇住了!

  田老犟此刻才明白中了圈套,但为时已晚,他肠子都悔青了,只有极力争辩道:“那是赏钱。”

  “赏钱?你是救过大少爷的命,还是替他办过事?这一百块大洋是随便拿的吗?”

  田老犟咬着牙说:“我把银票还给你!”说着转身就走。

  管家婆厉声道:“站住!你想反悔?”说着,她举起那张字据扬了扬威胁道,“就凭这张收据,大堂之上我可以告你一个贩卖人口之罪!”

  “你,你血口喷人!”

  “这事要是让洪啸天知道了,非扒你的皮不可!”

  一听这话,田老犟愣住了。

  管家婆又说:“想省事,你就赶快回去装着什么也不知道,不然的话,两边都不会放过你!”说罢,她摇摇晃晃地走出院门外,大声嚷道,“那个唱小旦的昨夜跟大少爷上床了,少东家要娶石榴为妻喽……”

  一时间,周家大院上上下下人人皆知,消息很快传到戏班,洪啸天如雷击顶!他抓起一把菜刀向后院冲去……

闫立秀 发表于 2013-6-19 16:19:53

  第十二章 忍辱负重

  石榴悔恨交加,她知道戏班所有人,包括洪啸天都不能原谅自己。这场变故,从一开始就被周子龙用虚伪涂上了悲剧的色彩……

  

  田老犟吓得赶忙回到房间。

  他思前想后觉得自己对不起石榴,要不是逼着她去“赴宴”,也不至于害人害己。决不能一错再错,更不能躲在屋里,要据理力争,拼着老命哪怕坐牢也要救出石榴!

  田老犟派人去请李保长,刚转身只见一群人围着洪啸天劝说,他冲上前一把夺去洪啸天手中的菜刀:“你不要命啦,千万不能鲁莽啊!”

  李保长早就成了周家豢养的一条狗。他装模作样地带领着“田家班”全体演员涌向后院。

  此刻,早有准备的周子龙已站在门口等候。

  李保长道:“少东家,他们说有个唱戏的女子在你屋里。”

  周子龙道:“不错,是在我屋里。”

  李保长道:“请你把她交出来。”

  周子龙说:“凭什么啊?”

  洪啸天道:“她是我们戏班的人。”

  周子龙道:“可她现在是我的老婆啦!”

  田老犟道:“你这是抢占民女!”

  一听这话,周子龙立即向管家婆使了个眼色。她心领神会说道:“田老板,你收了少东家的一百块大洋,田小姐是你卖给大少爷的啊!” 说罢,随手取出“字据”扬了扬。

  在场的所有人全把目光转向田老犟,开始议论纷纷:

  “原来田老板把石榴给买了啊!”

  “我说呢,石榴怎么可能自己随便嫁人?”

  “田班主也太贪财了……”

  洪啸天气得责问田老犟:“你说!这是怎么回事?”

  李保长发怒道:“我要治你个贩卖人口之罪!”

  田老犟毫无惧色,他挺着胸膛说道:“不错,我是收了一百大洋,可这是赏钱!”说罢,取出银票,一点点撕碎朝管家婆劈面掼去:“我们卖艺不卖身!”

  众人一齐附和:“对,我们卖艺不卖身!”

  洪啸天说:“石榴是我的未婚妻,你赶快放人!”

  周子龙说:“是你的未婚妻?请拿出凭证来。”

  李保长说:“是呀,说是你的未婚妻,有何凭证?”

  众人面面相觑,大家都知道在田家班不经班主同意是不准私自定亲的。就在大家束手无策之时,洪啸天突然从腰间取出那双千层底布鞋,在周子龙面前扬了扬:“这是她亲手做的,送给我的定情之物!”

  周子龙冷笑道:“一双破鞋何足为凭,我还送她一块金表呢。”

  管家婆附和着说:“不错,是我亲手给他戴上的呢。”

  洪啸天吼着:“骗人!”

  李保长说:“你们都有凭证,少东家你看——”

  周子龙道:“这样吧,让她本人出来说话,愿意回去,我绝不阻拦。”

  李保长道:“这样最好。”

  田老犟道:“说话算数!”

  周子龙道:“大丈夫说话,岂有更改之理?”

  听了这话,洪啸天脸上充满自信,田家班的人都松了一口气,暗暗叫好,他们充满期待。

  周子龙将手一挥,管家婆带着石榴走了出来,所有人都屏住呼吸,把目光投向她。

  石榴低着头,两眼噙着泪水轻轻抽泣。

  田老犟心在流血,不敢看她,深感罪孽深重。

  洪啸天冲到她面前问:“你说!这双鞋是不是你送的?”石榴看了一眼,迅速将头低下,继续抽泣。

  洪啸天道:“你说过,淮河有多深,你对我的爱有多深!”

  石榴痛哭道:“哥,我……”周子龙咳嗽一声,随手拍拍腰间配带的手枪,石榴见了,吓得把刚说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洪啸天说:“师妹,不管发生了什么,我都不在乎,哥只求你回来。”说着伸手去拉,石榴将手一甩,“哥,你忘了我吧!”她猛地跪下说,“众家姐妹,石榴对不起你们了!”她连连磕了三个响头起身离去。

  石榴的举动,把所有人都惊呆了!

  周子龙笑着说:“你们大家都听到了吧,她是自愿的!”

  李保长道:“好!本保长宣布:石榴自愿嫁给周子龙为妻,从此之后与田家班再无瓜葛!”

  周子龙道:“感谢保长公断!”

  李保长道:“恭喜大少爷!”说罢,转身离去。

  洪啸天万万没有想到石榴会如此绝情,他不顾一切,想闯进去问个明白,周子龙拔出手枪指着洪啸天喝道:“想动武吗?”

  面对情敌,血气方刚的洪啸天恨不得一拳打死这个人面兽心的伪君子!此刻,他已失去理智,决心拼个鱼死网破,一脚将周子龙的手枪踢飞,凭借这一踢之力,双手一翻,身子一纵,手成虎爪之形,向周子龙抓去,周子龙身子向后一仰,闪身躲过。他万万没有想到一个唱戏的竟身怀绝技、武艺不凡,要是个顶个的对打,自己不是他的对手。周子龙一挥手,身后十几个家丁挺身而上,一字排开,紧握刀柄,手举木棍,气势汹汹地将洪啸天围在中央,双方剑拔弩张。常言道,不怕硬碰硬的,就怕不要命的。洪啸天已是铁了心、红了眼,早把生死置之度外,他左冲右挡,拳脚并用,只一招就把几个家丁打得满脸是血,没几下,地上躺倒一片。站在一旁的周子龙暗忖,再这样打下去自己颜面丢尽,他拔出手枪朝天放了两响。田班主一看不妙,慌忙带领众人冲上去,将洪啸天连拉带拽推走。

  回到住处之后,田老犟说:“石榴是在说假话!”

  众人也七嘴八舌地议论:

  “我看也不像真话。”

  “一定有难言之隐。”

  “很可能是受到威逼……”

  洪啸天大哭大叫:“我一定要和这个狗杂种拼了!”

  众人劝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就是把命拼了也救不出石榴!”

  田老犟说:“想救出石榴,只有一个办法。”

  众问:“什么办法?”

  田老犟道:“去找新四军,去求赵排长!”

  众齐声:“对,去找新四军!”

  田老犟道:“事不宜迟,啸天啊,快去找新四军吧!”

  听了众人的议论和田班主建议,洪啸天觉得也只有这条路可走了,他飞身冲出门,顺着淮河大堤向新四军驻地跑去……

  石榴回到后院,悔恨交加,她知道戏班所有人,包括洪啸天都不能原谅自己。这场变故,从一开始就被周子龙用虚伪涂上了悲剧的色彩,这是一种多么残酷的折磨,令人难以承载的精神负担。她暗暗祷告:“啸天哥,你快快离开吧,走得越快越好,越远越好,我不能让你受到任何伤害。”

  石榴迈着缓缓的步子走到了井台边,她哭泣着,泪水一滴滴地落到了井里,已成了一个泪人儿。她低头看着井中美丽的倒影,回想起龙凤潭边互赠信物的缠绵之情,望着井底中摇曳的水雾,想起了与师兄偷吃禁果永生难忘之夜。她停止了哭泣,静静地、幸福地回味着,她笑了。

  突然,她似乎又看到了周子龙那副丑恶的嘴脸,那令人生畏的黑洞洞的枪口,她绝望了!这意味着要和洪啸天在一起已经根本不可能了。要是不依从周子龙,洪啸天将要惨死在他的枪口之下,不能和自己的心上人在一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想到自己将要和心上人阴阳相隔,人绝路殊,她放声大哭,天哪!天地如此之大,却没有我这苦命人的活路!她想要一场永世的冬眠,毅然决然地张开柔弱凝脂的双臂,带着曾经有过的幸福憧憬,带着她未竟的戏剧理想和追求,带着她对这个可怕世界的绝望,猛地跳进了井里……

  周子龙正得意扬扬地望着戏班子离去,忽见管家婆慌慌张张跑来,她气喘吁吁地说道:“大少爷,不好了……不好了,她投井了!”

  “谁投井了?”

  “田,田姑娘……”

  周子龙转身向小院跑去。

闫立秀 发表于 2013-6-19 16:40:00

  第十三章 触景伤情

  人世间有多少爱能够生死白头,又有多少情可以天长地久?洪啸天将相思之泪埋藏于心底,他要冒险救出心上人……

  

  井边围着一团人,石榴躺在地上已是奄奄一息,老马夫正在实施抢救。

  周子龙见了大声喊道:“一定要救活她,不能让她死!”他像困兽一样围着井台乱转……

  老马夫将石榴双腿提起,一只膝盖顶住她的腹部,不一会只见石榴嘴一张,哇的一声吐出许多污水,又过了许久,她才慢慢睁开双眼……

  石榴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地方,只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四周是永恒的黑暗。然而,黝黑的瞳仁中却隐约浮现出一抹暗红色的光芒,生命依然是属于自己的,她只能无奈地接受。纯真的爱情,美好的追求,戏文中种种浪漫的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只不过是万花筒中的奇观,海市蜃楼般虚无缥缈,扑朔迷离,捉不住,摸不着。她从死亡线上绕了一圈又活着回来了,她求死不能!

  周子龙弯腰抱起她,向卧室走去……

  人间的许多美好的愿望又总是事与愿违,命运对洪啸天并没有这么宽容,当他满怀希望赶到新四军驻地,已是人去楼空。十八团因战事需要去了淮河上游桐柏山,而且刚走了三天。洪啸天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仰天长叹:途穷天地窄,乱世生死微,天地虽大,求助无门。他觉得死不足惜,失去心上人生不如死。

  回来路上,洪啸天途经龙凤潭。此刻已是深夜,他望着平静无波的清水,在月光照耀下,光闪闪、亮晶晶,那深不可测的天空,无数个闪闪发亮的星星汇成一条长长的银河,将牛郎和织女无情隔开,传诵着美丽而又苍凉的千古神话;一阵微风吹来,轻软、光滑的水波不停地吻着潭边碎石,发出一种悲切而又失望的叹息声……

  生离,让人酸楚、伤感;他紧紧地抱着那双千层底布鞋,耳边仿佛又听到石榴的歌声:

  

  俺送哥哥鞋一双,

  纳鞋的麻绳尺难量,

  哥行千里不忘妹呀,

  绳长哪有情意长。

  

  他着魔般地站起身,对着潭水大喊一声:妹妹——

  他忍泪唱道:

  

  潭水依旧水潺潺,

  垂柳树下已无兰,

  明月尚有缺与圆,

  真情此去再无还!

  

  触景生情,他仔细地回味着这里留下刻骨铭心的记忆!人世间有多少爱能够生死白头,又有多少情可以天长地久?对于这场悲剧,他将相思之情埋藏于心底,将分离后的伤感无尽地挥霍……

  经此打击,洪啸天几近神经崩溃,他整日里一副魂不守舍的样子,茶不思饭不想,走不安卧不宁,除了暗自饮泣,别无他法。

  最受良心责备的是田老犟!

  他每日坐卧不宁,觉得是自己出卖了义女,石榴虽不是自己亲生,但十多年来的养育、栽培,这份感情还是难以割舍的,更让他良心不安的是石榴肚里的孩子,使他讲不出也不敢讲,成了闷在心中的永久秘密。他自责,石榴啊,师父对不起你!

  石榴也是在痛苦中煎熬……

  当周子龙在戏台下仰望欣赏石榴性感的身段,浪漫的气息,圆润的歌喉,洒脱柔美舞步的时候,他想尽办法接近这个天使般的美丽女人,他把石榴视为珍珠般的珍贵。一旦到手,经过了短暂激情之后,那种迷人的神秘感消失了,他的感情也麻木了,经常游戏在女人堆里的周子龙觉得,原来对于石榴的追求、渴望和幻想之不过是一场梦,梦醒了一切都该结束了。

  一月过后,周子龙便以军务在身不便带家眷为由,自个儿回了部队,将石榴孤单地撇在家中,使其独居在寂寞空旷的深宅大院。“官太太”的名分也只是徒有虚名;出身戏子,在周家没有一点地位,连下人都瞧不起她;当大少奶奶也只是空口许诺。可怜无助的石榴终日以泪洗面,守着空房足不出户,她想到了在戏班的种种好处,想到洪啸天对自己是那样钟情,想到在周家失去自由如囚禁般的生活,她痛不欲生,如果不是怀了师兄的孩子,她真想一死了之。

  人说时间可以磨平心灵伤痕,但对洪啸天来说,时间越长相思越深。岁月永不停息地向前流去,根本不理睬人间的喜怒哀乐、悲欢离合。每度过一天,洪啸天都要忍受着极大的痛苦,他像一个着了魔的病人,整日里以酒为伴,以泪洗面,他觉得石榴突然变卦肯定另有隐情,想进周宅探个究竟,但终因戒备森严没敢轻举妄动。

  不久,机会终于来了。

  周胖子在管家周三的操办下,用重金从人贩子手中把那个山里妹子买来了。他不顾夫人、儿子反对,把纳妾办成正式迎娶,邀朋请友,吹吹打打,直闹得沸沸扬扬,惊动了四乡八里。

  也正是他的张扬,给洪啸天一次可乘之机!

  滚滚东流的淮河,在旭日照射下,水面泛起点点桃花,白帆像一面面鲜艳的彩旗;两岸垂柳迎风摆动,舞姿婆娑,恰似一幅美丽的风景画。

  一条用红绸装点的彩船逆水而上,几个披着红彩带的纤夫,嘴里哼着号子,在岸上吃力地背着纤绳,匍匐而行;吹鼓手们在不停地奏着富有淮河风情的民间小调《娶丫丫》:

  

  八月(呀)里 ,

  荞麦(个)花,

  开开两丫丫;

  今年新娘娶到家,

  明年生个娃娃。

  一得呀子一得喂,

  明年生个胖娃娃!

  

  这是周胖子迎娶新娘的彩船。

  船舱内,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柳眉杏眼,身着大红喜装,双手被捆绑着;她不停地挣扎,眼神里流露出坚毅、倔犟。她叫梁山妹,人称山妹子,芳龄十七。

  两位穿着一新的伴娘,保镖似的站立左右;“新娘”几次想站起来,都被她俩摁到座位上。

  稍胖的那个伴娘嘴里不停地叨咕着:“你呀,有福不知享……”

  山妹,抬眼望了望,“呸!”一口唾沫吐在她的脸上。胖伴娘气得高举拳头欲打“新娘”,另一伴娘制止道:“人家马上就是周老太爷的三姨太了,你得罪得起吗?”一句话提醒她,只好忍气吞声地说了句:“不识好歹!”

  “新娘”不断地挣扎、反抗,喊着、叫着,与船舱外的喜乐声形成了极不协调的旋律……

  周家门楼张灯结彩,院门外两个石狮的脖子上系着红彩球,门两边贴着大红双喜字,大门上方披红挂彩,红毡延伸到院门之外。

  两班吹鼓手不停地吹奏喜乐,他们在比赛吹,各施招数,花样不断翻新。这边吹奏“百鸟朝凤”,那边响起“龙腾虎啸”,都想压倒对方,讨好东家,多要几个赏钱。

  二少爷周子虎刚从省城读书归来,父亲纳妾,他虽反感但不敢阻拦,只好守在后堂安慰母亲。

  周胖子头戴礼帽,身着长袍马褂,披着红绸彩带,端坐在客厅太师椅上,双手捧着水烟袋抽烟。这时,“狗腿子”慌慌张张跑到他身边,低声下气地说:“老太爷。”

  “什么事?”

  “李保长、金老财、东庄马老太爷前来恭贺!”

  “迎客!”

  他放下水烟袋,在狗腿子搀扶下走出客厅。

  来贺喜的都是些有钱有势,有头有脸的人儿,抬着贺礼,接踵而至,一个个拱手道喜:“恭喜老太爷,贺喜老太爷!”周胖子频频点头:“谢谢各位大驾光临!”

  就在此时来了一位头戴礼帽,气度不凡的老者,他随手递上礼单,周胖子接过一看连连拱手道,“原来河道总督府贵客,失敬失敬!”

  来者不是别人,正是洪啸天。他经过化装贴上胡须,趁机混入周家大院…

闫立秀 发表于 2013-6-24 10:52:48

  第十四章 咫尺天涯

  在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洪啸天心在颤抖!见到了自己心爱的人却不能相认,这种爱与恨交织深深刺痛着他的心……

  

  贵宾们踏着红地毯向客厅走去。

  在院内接待女宾的石榴正巧与洪啸天打了个照面,在目光骤对一瞬间,他发现石榴变瘦了,像一朵遭霜打的鲜花,但在洪啸天看来,这朵枯萎的鲜花依然保留着过去的那种熟悉迷人的风采。她上穿红绫夹袄,下穿八折罗裙,脚穿一双红缎绣花鞋,从上到下一身红,打扮得就跟新娘子似的。珠光宝气、豪华衣服,却掩饰不住石榴委靡的神情和憔悴的面容,她脸上的笑容明显是装出来的,是无奈的。

  洪啸天心在颤抖,见到了自己心爱的人却不敢相认,这种爱与恨交织深深刺痛着他的心!石榴没有认出洪啸天,她再也不会想到师兄竟敢只身闯入周家。

  她面带凄婉的笑容走到洪啸天面前:“老先生,您请!”说着,将他引进前厅。

  洪啸天见人多嘈杂,乘机转向石榴说道:“我是……”话刚出口,周三来到面前:“请贵宾入座。”所有这一切,石榴毫无察觉,她又忙着招呼别的客人去了。

  看着自己心爱的人眼睁睁地离去,洪啸天万箭穿心!

  他们近在咫尺,却形同陌路!

  离周家十里之外的袁庄,也在忙乎婚庆,与周家相比可谓天壤之别,两间低矮草屋,门前临时搭着芦席大棚,地上支着锅灶,一位身着警服的火夫掌勺炒菜,几位妇女帮忙洗菜、填火;房内,二表姐和三嫂子,忙忙碌碌布置“洞房”。

  “新郎”袁新善,四十多岁,中等身材,慈眉善目,他身着黑色警服,焦躁不安地来回走动着。他不知道今天的喜事能不能办成,新娘子长得啥模样,他还担心……

  袁新善兄弟两人,他排行老二。父亲死于日本鬼子枪下,母亲病亡在“跑反”的路上,从小到大,全靠哥哥关照。

  哥哥袁新雄,浓眉大眼,满脸络腮胡子,外号“雄疯子”,人称“雄爷”。“雄爷”虎背熊腰,他自幼习武,不仅拳脚功夫好,而且枪法特准,百米之距弹无虚发。

  他原在国民党军队当连长,在淮蚌战役中曾与新四军共同抗敌。日寇被打败逃到苏北淮阴后,他因伤留下接管了淮河煤矿,任矿警队总长。

  他为人豪爽、讲义气、重情义,他的两个拜把兄弟大个子张和小个子李紧跟左右。

  舜河岭地下蕴藏着大量煤炭,主要的矿井又都设在这里,当地老百姓流传着这样民谣:

  

  舜河岭,山青青,

  下面埋的是乌金。

  掏不完,挖不尽,

  换来票子数不清……

  

  这里设有煤炭局、警察局,也是淮河县的重镇。

  周胖子纳妾,消息不胫而走,早已传到了矿警大队。

  雄爷听说周老财纳妾是位漂亮的山里妹子,在众多兄弟怂恿下,打算“抢亲”。他说:“二弟娶不起老婆,咱们给他抢一个。”于是,带领一帮兄弟,扛着家伙,开着大警车迎头赶去。

  三嫂子姓陈,因她性情直爽,快人快语,人们称她“陈快嘴”。她是袁新善的亲堂嫂,小叔子结婚她理当过来帮忙,布置新房、张罗客人,直忙得不亦乐乎。

  袁新善走过来劝道:“三嫂,歇会儿吧,别把你累坏了。”三嫂笑着说:“嫂子帮忙,儿孙满堂,累死也乐!”

  她见袁新善走坐不宁,便安慰道:“急什么?你就等着做新郎官吧。”继而喊叫,“爷们,敲打起来吧!”

  村民们敲打锣鼓表演“花鼓灯”,伴随着锣鼓点跳起“大花场”、“小花场”、“穿篱笆”,他们边跳边唱。每逢节日、婚庆嫁娶,村民们都会自发聚集“玩灯”,这样既省钱又喜庆、热闹,也是淮河两岸贫困农民婚庆习俗。锣鼓声一停, “兰花”唱道:

  

  花鼓一打头对头,

  贺喜的全是光蛋猴。

  一无红包作贺礼,

  二无银钱买丝绸,

  敲打锣鼓到村头……

  

  歌声,锣鼓声不绝于耳;袁新善悄悄溜到村头,他担心哥哥出事……

  此刻,一辆印有“青天白日”图案的卡车正在大道上疾驰,后面拖着长长的灰尘,车上站立十多位荷枪实弹的矿警队员,端坐在副驾驶位上的袁新雄将头伸出车窗外,大声喊话:“二弟的亲事,就靠各位弟兄们了!”

  众矿警齐声道:“放心吧,弟兄们包啦!”

  雄爷说:“新娘抢到手,老酒管你们够!”继而命令驾驶员,“加大马力,开快些!”他掏出驳壳枪将子弹推上膛……

  码头上,一群迎亲人员在等候,旁边停放着一顶花轿。大管家周三正在指手画脚,安排迎接船上的“新娘”。

  正当人们翘首以待,突然,胖丫鬟跑到周三面前大叫一声:“来啦!”

  众人抬眼看去,彩船缓缓向码头驶来。

  周三道:“准备迎新人上轿。”

  胖丫鬟道:“迎接新娘子喽……”

  在噼噼啪啪的鞭炮声中,山妹被架出船舱。

  此刻,一仆人慌慌张张跑来,操一口地方土话结结巴巴地说:“管,大管家!砸,砸蛋喽!”

  周三道:“慌屌日忙的,什么事咳?”

  “雄,雄疯子带人来抢亲啦!”

  “瞎吊扯吧?”

  “驴熊屁你!不信,自己看!”说着用手一指。

  周三登高一望,果然一辆卡车迎面开来,他看了看又胖又丑的丫鬟,向她招招手,喊道:“过来。”

  丫鬟闻声走来,周三轻轻在她耳嘀咕着,继而将她塞进花轿。

  “迎亲”由水路改为旱路,花轿前是八盏“高灯”开路;两边是四位伴娘,抬着嫁妆、提着马桶的紧随其后。周三不停地催促轿夫:“快,快!”

  花轿很快走在最前面,后面是长长的迎亲队伍。

  飞奔的汽车戛然而止,矿警队员们一字儿排列,雄爷站立大路中央,他举起驳壳枪大声喝道:“想要命的将新娘子给我留下,不然,老子手中家伙不长眼!”

  迎亲队伍吓得立即停下。

  吹鼓手、抬轿的、跟轿的,前前后后三四十人,全都怔住了,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一个个惊得目瞪口呆,站在原地犹如木雕泥塑。

  胖伴娘壮着胆子走到雄爷面前,嬉皮笑脸地说:“哎哟,是雄爷呀!您老这又是何必呢?想讨个老婆那还不容易,我包了!赶明儿,给您找个比她更年轻、更漂亮的……”

  雄爷道:“放屁,老子就看上她了!”

  胖伴娘吓得后退几步:“算我多嘴!”

  雄爷道:“还愣着干吗?动手啊!”

  两个矿警从花轿中拉出顶着盖头的“新娘”,慌忙架上汽车,雄爷手一挥,汽车急驶而去。

  周三点头哈腰说道:“雄爷,您老抢走了新娘……”

  雄爷道:“雄爷不让你为难,我正想会会周胖子!”

  周三道:“您老就别,别去了吧?”

  雄爷不容分说钻进花轿。

  周三无奈地喊了声:“起轿!”

闫立秀 发表于 2013-6-24 10:53:08

  第十五章 调包中计

  恼羞成怒的周胖子将手一挥,家丁们一拥而上,端着枪将雄爷团团围住。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在鼓乐声中花轿抬进大院里。

  此刻,贺喜的人们一齐围到花轿前,争先恐后地想看看新娘子长得啥模样。洪啸天眼睛不停地在人群中寻找石榴。突然,在不远处看到了自己的朝思暮想的女人,他多么想上前去跟她拥抱,说一说离别之苦,但他不能,因为稍微露出一点破绽就会误了大事。他无心跟着凑热闹,装着赏花,悄悄地来到了院墙之下,寻找退路以便夜间行动……

  披红戴花的周胖子见花轿临门,迫不及待地迎了上去。

  众人七嘴八舌地说道:

  “听说新娘子年轻漂亮。”

  “还是个没昆明论坛的黄花大姑娘哩!”

  “老兄艳福不浅啊……”

  “老兄,你可是老牛吃嫩草啊……”

  周胖子尴尬地笑了笑:“各位见笑,见笑了。”他走到轿前,柔声细语地叫了声:“小美人!”说着,将手伸进轿帘去拉新娘。他的手刚伸进去,像被一把大钳子夹住似的,抽不回甩不掉。暗想,新娘手咋这么粗糙呢?他使劲一拽,雄爷哈哈大笑走了出来。

  看热闹的人们一下子全愣了。

  周胖子大惊道:“你是?”

  雄爷拱手说道:“周胖子,久违了!”

  周胖子猝不及防,吓得跌坐在地上,手指雄爷惊恐地说:“怎么是你?!”

  “新娘子被我留下了,特来登门道谢。”说罢,哈哈大笑。

  周胖子万万没料到,到嘴的肥肉却被别人抢去了,忙忙碌碌到头来却为别人做了嫁衣。他不仅丢了新娘,还在亲友面前丢了脸面,恼羞成怒的他将手一挥,家丁们一拥而上,端着枪将雄爷团团围住。

  雄爷仰首大笑道:“想动武吗?老子要是怕,就不敢来闯周家大院!” 他把外衣一掀,露出两只驳壳枪。

  双方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雄爷一把揪住周胖子衣领,用枪顶住他的脑袋,望着家丁们冷笑道:“有种的就朝老子开枪!”

  家丁们面面相觑,周三慌慌张张向后院跑去,贺喜的人们全惊呆了,窃窃议论:

  “是他?有名的‘雄疯子’呀!”

  “他手下有百十号人,惹不起啊!”

  “惹不起他呀!”

  雄爷指着家丁们轻蔑地说道:“就凭你们这几条破枪也敢在老子面前摆谱?”说着,手举枪响,一家丁帽子应声而落,家丁吓得双手紧抱脑袋。

  周胖子跪下求饶:“雄爷,都是乡里乡亲的,你别……”他的礼帽滚落地上,露出满头银发,狼狈不堪。他虽是个财主,儿子也在军队,但他知道“强龙不压地头蛇”,只能乖乖地向雄爷求饶。

  此刻,二少爷周子虎在周三带领下来到前院。

  他用眼扫视一下人群,然后笑容可掬地走到雄爷面前抱拳施礼,说道:“不知雄爷驾到,有失远迎多有得罪!”

  雄爷问:“你是——”

  周三道:“这是我们家二少爷。”

  雄爷道:“二公子,你们周家想跟我动武?”

  “岂敢岂敢,全是误会。”他转身喝道,“都给我退下!”家丁们一个个收起武器,退到一边。

  雄爷指着周胖子道:“看在二少爷面子上,饶了你这条老命!” 说罢,猛地一脚将周胖子踹到地上,周三赶忙上前扶起他。

  雄爷大摇大摆地走进客厅,将枪朝桌上一放,坐在太师椅上。

  二少爷道:“雄爷,不能为一个女人伤了和气,只要您老喜欢,尽管领去好了。”

  “嗯,好!到底是喝过墨水的人,懂事、在理。”

  “给雄爷上茶!”

  “免!” 他起身走到周胖子面前说了声,“周老太爷!

  周胖子吓得后退几步,“你,你想干什么?”

  雄爷拍拍他的肩膀说:“要是二少爷娶妻,我雄疯子绝不干这种缺德事。你是快要入土的老棺材瓤子了,也不怕别人笑话,告辞!” 说罢,一阵狂笑出门而去……

  家丁们一拥而上,端着枪欲追雄爷。

  二少爷道:“站住!”

  周胖子道:“你!”

  二少爷道:“爹,你不怕别人笑话,我还嫌丢人呢!”说罢,甩手而去。

  因大太太反对纳妾,二少爷正在后屋安慰母亲,如今被雄爷抢走,他暗暗高兴,想把这一喜讯赶快告诉母亲。

  周胖子望着二少爷背影,骂道:“你!我怎么养你这个不孝逆子!”

  在一旁冷眼静观的洪啸天,心里暗暗高兴。他想,你们闹吧,乱子闹得越大越好。对于救走石榴,他心里又多了几分把握……

  周三见雄爷走了,他赶忙扶起周胖子在他耳边小声说道:“老爷,雄疯子傻屌一个,我打了他的马虎眼。”

  周胖子问:“你说什么?”

  周三道:“新娘子,让我给‘调包’了!”

  周胖子听后哈哈大笑说道:“小子,干的好!”

  宾客们面面相觑,继而小声议论:“怎么回事……”

  周三道:“快给老太爷整装!”佣人们忙着为周胖子整理衣装,一仆人从地上捡起礼帽,弹了弹灰给他戴好。

  周胖子道:“喜事照办,请诸位入席。”

  人们用疑惑的眼光一起扫向周胖子。

  周三大声宣布:“吉时已到,请各位宾客就座!”

  而在袁庄,袁新善家却是另一番景象。

  洞房中胖丫鬟双手捧着一只鸡,一边啃,一边喝酒,她狼吞虎咽……

  门外、窗前挤满人观看,他们边看边议论:

  “我的孩,好胖的新娘啊!”

  “长得马逼丑,腌臜人!”

  “黑屌扯吧,我来瞧瞧……乖乖真丑!”

  “不是说新娘是个漂亮的山里妹子吗?”众人七嘴八舌。

  袁新善冲到雄爷面前:“哥,这女人我不要!”

  雄爷不解地问:“怎么啦?”

  袁新善说:“你自己去看看吧。”

  雄爷分开人群冲进屋里,抬眼一看也愣了!他指着胖丫鬟问道:“你是什么人?说!”

  “我,我就是你们抢来的新、新娘啊……”她边说边啃鸡腿。

  雄爷气得将桌子一掀,吼道:“你吃个屁!”用枪顶着她的脑袋,“说,是谁让你来的!”

  胖丫鬟吓得跪在地上求饶道:“你别开枪啊!是……大管家,他说你们抢我做新娘,有酒喝、有肉吃。”

  雄爷气得一脚将她踹倒地上:“滚!”

  胖丫鬟连滚带爬跑出门外。鸡腿掉落地上,她赶忙捡起边吃边跑,身后传来阵阵笑声……

  雄爷手一挥,道:“走!”众矿警爬上汽车向庄外开去。

闫立秀 发表于 2013-6-24 10:53:26

  第十六章 大闹婚宴

  石榴身陷魔窟,哪还有心思唱戏?暗想,既然推托不了,不如借题发挥,唱段哭丧戏——《秦雪梅吊孝》。大喜之日,我让这个老东西遭受晦气!

  

  此刻,天色已晚,周胖子家张灯结彩,鼓乐喧天;客厅里大摆宴席,猜拳行令,觥筹交错,热闹非凡,周胖子正在挨桌敬酒。

  李保长道:“老太爷谋略过人啊,雄疯子中了你的调包计!”

  周胖子笑道:“雄疯子不过是个草莽武夫,何足挂齿!”

  金老财道:“老夫佩服周兄计高一筹!”

  东庄马老太爷道:“雄疯子乃鲁莽之人,怎是周公对手?”说罢,众人哈哈大笑。

  李保长趁着酒性说道:“列位,老太爷的令媳可是红遍淮河两岸的名角呀,把她请来唱一段‘倒七戏’为诸公助兴如何?”

  众人齐声赞同:“保长言之有理,大喜之日理当热闹,让我等一睹名家风采……”

  周胖子碍于情面,不好推辞,说道:“既然各位有此雅兴,老夫只有遵命。”随即命令周三,“去把大少奶奶请来。”

  听说石榴要来为他们唱戏,洪啸天心里如打翻五味瓶,不知是什么滋味。但他转念一想,暗暗高兴,不管怎么样,这是个机会,一定要利用这个机会让石榴知道自己的存在。

  石榴恨透了周家父子这对色魔!他们不仅抢占了自己,现在又要糟蹋一个良家女子,她越想越恨,想趁机助她逃出虎口。刚刚走出后院,迎面遇见周三将她拦住。

  这个狗仗人势的周三,平时就没把石榴放在眼里。他阴阳怪气地说: “大少奶奶现在要去哪?”

  “你管不着!”

  “请你跟我走一趟。”

  “去哪?”

  “到前厅去给客人唱戏。”

  “不去!”

  “是老爷要你去的,你敢违抗?!”

  石榴想到自己遭受如此磨难,哪还有心思唱戏?暗想,既然推托不了,不如借题发挥,唱段哭丧戏——《秦雪梅吊孝》。大喜之日,我让这个老东西遭受晦气。

  宾客们在李保长带头下,站起来鼓掌欢迎石榴。

  洪啸天见石榴来到大厅,他当众举起酒壶一饮而尽,装着醉意的样子说道:“唱……拣好听的唱……你,你给我唱!”他佯装醉态,东倒西歪地走到石榴面前。

  周胖子见是总督府的贵客点唱,哪敢得罪忙说道:“就按这位老先生的意思唱吧。”

  石榴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仔细一看,她终于认出洪啸天。她暗想,洪啸天肯定是冲着我来的,万一暴露恐怕性命难保,她要暗示他尽快离开!

  她灵机一动,随口唱了段“花鼓歌”灯:

  

  小小的鲤鱼红红的鳃,

  不该游到水乡外。

  下有九十九道青丝网,

  上有九十九个钓鱼台。

  自投罗网啊难逃脱,

  金钩钓鱼更厉害。

  你不顺淮河入大海,

  逆水而上为谁来?

  

  洪啸天已听出歌词之意,故装醉酒,“老夫……我,我自幼学过‘花鼓灯’,也想唱几句。”他不经客人们同意,随口接唱道:

  

  小小的鲤鱼红红的鳃,

  一游游到水乡外。

  冲破九十九道青丝网,

  躲过九十九个钓鱼台,

  任凭水急风浪险,

  不为寻妹俺不来!

  

  他唱得那么直白,石榴早已心领神会,她不敢再唱下去,怕露出破绽,说了声:“献丑了。”匆匆离去。人们只当洪啸天喝醉了谁也没在意,喜酒场上也是不拘礼节的。于是,猜拳行令大家又喝起酒来……

  洪啸天趁人多混乱,悄悄退出客厅。

  他走到暗处摘下胡须,脱去长衫,一身轻装打扮向后院走去。他来到大少爷住所窗下见里面没有灯光,轻轻叫了两声无人答应,知道石榴不在房内,他退回暗处继续寻找……

  雄爷带着警察们来到周家大院门前时,他停下交代说:“我们只抢人,莫伤人,别把事情闹大了。”

  众矿警齐声:“是,我们记下了!”

  周胖子正在庆幸之时,突然,从门外闯进来十多位荷枪实弹的警察,李保长等人大惊失色,面面相觑。

  周胖子硬着头皮迎上前抱拳施礼:“雄爷光临寒舍,老朽不胜荣幸,请兄弟们一起入席吧。”

  “呸!好个周胖子,等会我找你算账!”雄爷大声命令,“你们一个个都给我老老实实呆着,谁都不准动!”说罢,带领两个弟兄出门而去。

  警察们端着枪对着众人;

  宾客们一个个战战兢兢,不知所措。

  石榴离开前厅就匆匆来到了“洞房”。

  此刻,小丫鬟蜡梅端饭进来:“三姨太,吃点饭吧。”

  “不饿!”

  蜡梅道:“喝口茶吧。”说着,端起紫砂茶壶正欲倒茶,“新娘”突然将桌子一拍吼道:“不渴,滚!”蜡梅吓得一惊,茶壶掉落地上摔了个粉碎。小丫鬟吓得跪在石榴面前哭道:“大少奶奶,我不是故意的……要是被老爷知道非打死我不可!”

  此壶出自宜兴名家制作,实为古董,是周家祖上留下的宝物,自清末流传至今,周胖子把它看作命根子,常常在客人面前炫耀,说它是无价之宝。

  石榴赶忙拉起道:“赶快离开这里,记住,老爷若问起此事,就说不知道!”蜡梅连连叩头谢道:“大少奶奶,好人有好报,我会记住你大恩大德!”说罢,起身离去。

  洪啸天来到“洞房”,轻轻走到窗下,取出尖刀将窗棂纸戳个小洞,只见石榴正与“新娘”说话;这姑娘也不过十七八岁,虽然头发散乱,衣服不整,但依然显得俊俏可人。他不由哀叹,这么淳朴的女孩子将要被老东西糟蹋,一朵初开的蓓蕾将被摧残!恨周家父子为富不仁,儿子夺人所爱,老子强娶民女,全是衣冠禽兽,他恨不得杀了他们父子,为民除害。但他知道,任何鲁莽行动都会适得其反,还是要静观其变,见机行事。

  石榴见丫鬟蜡梅离去,赶忙把门闩上,随即从身上取出钥匙对山妹说:“这是后门钥匙,你赶快逃走吧!”

  山妹疑惑地问:“你为什么要帮我?”

  “我们都是苦命人。”

  “你是周家大少奶奶呀!”

  “什么周家少奶奶?我叫石榴。同你一样,也是苦命人,也有心上人,是被逼的啊!” 说着,流下伤心的眼泪。

  听到这里,洪啸天全明白了,他心如刀绞,恨得咬牙切齿。

  石榴从脖子上取下一只玉菩萨,亲手把它套在山妹脖子上,说:“挂上它,可以避邪,愿菩萨保佑你一路平安。”

  这一切都被洪啸天看在眼里,既同情“新娘”的遭遇,又佩服石榴的心地善良。她自己身陷魔窟,还一心想着去救别人。他决心要救出这两个苦命的女人,保护她们逃出魔窟。

  这时石榴又从身上掏出两块银圆,“留着路费,你快走吧!”

  山妹深深地向她鞠了一躬,谢道:“大姐,您是个好人。”

  石榴:“出门向左就是后院门,多加小心,我先走了。”石榴刚刚拉开门栓,只见一个黑影闯了进来,吓得她大叫一声:“是谁?”来人猛地捂住她的嘴:“别嚷!”他转身将门闩上。

  “你是?”

  “妹子,我是啸天。”

  “你不要命啦!”

  “少啰唆,我是来救你们的!”说罢,一手拉一个准备出门,就在此刻,雄爷带了两个警察赶到新房。

  他们边敲门便叫喊:“开门!再不开门老子用枪砸啦!”

  门被枪托砸得咚咚响……

闫立秀 发表于 2013-6-29 11:47:00

  第十七章 阴差阳错
  
  山妹衣服不整,披头散发;石榴身着一套大红衣裙,穿戴整洁。警察们不分青红皂白架起石榴就走……
  
  
  
  正准备逃走的洪啸天忽听有人敲门,从腰间拔出尖刀准备拼杀,石榴吓得惊慌失措,不知如何是好,倒是山妹显得十分冷静。她说:“义士,你先桌下藏身。” 说着,一把将洪啸天摁在桌子下面。转身又对石榴说:“大姐,一定要沉着。”她机警地抓起桌上酒壶,藏于身后。
  
  雄爷一脚将门踹开,眼前的两个漂亮女人,使他分不清哪位是要抢的“新娘”。
  
  山妹是衣服不整,披头散发;石榴身着一套大红衣裙,穿戴整洁。这也是周胖子特意让她穿着喜庆服装接待贵宾的,两相比较,谁也不会把山妹当成新娘。
  
  于是,警察们不分青红皂白架起石榴准备出门。
  
  山妹大叫一声:“住手!” 随即将酒壶砸了过去,雄爷头一偏,酒壶砸在墙上,击个粉碎。
  
  山妹道:“把她放了,你们要抢的人是我!”
  
  矿警道:“敢砸雄爷?你是活腻了!”正欲动手,雄爷阻拦,哈哈大笑道:“亏她一砸,却让我辨出了真假。”
  
  矿警望了望山妹道:“雄爷,别再抢错了。”
  
  雄爷道:“没错,就是她!”
  
  矿警依旧疑惑:“你看她头发凌乱,衣服不整……”
  
  雄爷道:“这就是她的刚烈之处,带走!”
  
  藏在桌下的洪啸天正欲出来与他们一拼,山妹狠狠踢了他一下;几个矿警架起山妹出门而去。
  
  石榴被眼前这一幕惊呆了,半晌才缓过神来,她一把抓住洪啸天说:“快走!”
  
  洪啸天说:“去哪?”
  
  石榴:“先到我房中暂避一下。”说罢,拉着洪啸天走进自己住所。
  
  石榴憔悴的眼神里隐含着痛苦和凄凉,悲哀与深情的泪水在眼睛里打着转,最后夺眶而出,滚滚流淌。数月的魂牵梦萦,离别愁肠,千言万语不知从何谈起,真可谓:
  
  
  
  不见面时常思念,
  
  见面之时却无言。
  
  满腹话语涌心底,
  
  哪是头来哪是源?
  
  
  
  突然,石榴抱住洪啸天放声大哭。
  
  一种莫大的悲哀像旋风一样席卷了她。这哭声是那样的熟悉,又是那样的陌生;这哭声中有希望的破灭,有爱的呼唤,有恨的哀怨,有忧的凄凉,有生的期盼,也有死的绝望!哭了一会,她才止住悲恸。她知道自己走错这一步,对不起洪啸天,也配不上他,更不能连累他。想到这,索性将这杯苦酒独自饮下,劝他尽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她说:“哥,你走吧!”
  
  洪啸天一把抓住她的手说:“不!我们一起走!”
  
  “哥,我已经不是以前的石榴了。”
  
  “在我眼里,你还是你。”
  
  “哥,这儿危险你快逃走!”
  
  “妹,趁人多混乱,跑出这座大门就没事了。”
  
  “哥,我跑不动了。”
  
  “为什么?”
  
  “我已怀孕了。”
  
  “是他的孩子了?”
  
  “不,是你的孩子。”
  
  “我的孩子?”
  
  “回去问师父吧,他知道。”
  
  “要是这样,我更要带你走!”
  
  “不,你快走!”
  
  “要死,我们也死在一块!”
  
  “为了咱们的孩子,你一定要活着!”
  
  “我宁愿为你死,为你放弃一切,我不能没有你啊!”
  
  几个月来石榴对自己是彻底绝望了,然而,心并没有死透。一个人可以有多种痛,最大的痛叫心有不甘,石榴不甘心,她开始犹豫了,洪啸天一把抓住她的手拔开门闩。
  
  二少爷闻听雄爷前来要人,他生怕事情闹大,急匆匆往前厅看个究竟。刚穿过后院听到有人说话,他大吼一声:“什么人?!”二少爷长得酷似大少爷,黑暗中洪啸天错把他当成周子龙,“仇人”相遇格外眼红,想到夺妻之仇,恨得咬牙切齿!猛地一个飞腿将周子虎踢倒,对准他的胸口猛刺一刀,周子虎翻身一滚,刀子刺中他的手背,洪啸天再次举起刀,眼看二少爷性命难保,石榴知道是认错人了,她不能让洪啸天滥杀无辜,大叫一声:“二少爷小心!”猛地扑上去将他压在身下。洪啸天听说是二少爷,又见石榴如此举动,正在犹豫,恰巧周三此时赶到,一枪射中洪啸天胳膊,应声刀落。此刻,正在前厅的警察们听到枪响以为雄爷出事,他们齐向后院冲来,边跑边开枪,一时间枪声大作。
  
  洪啸天负伤逃跑,周三紧追不放,洪啸天慌不择路,一头撞在雄爷怀里。
  
  雄爷一把捉住他问:“什么人?!”
  
  洪啸天道:“周家仇人!”
  
  一听他与周家有仇,雄爷吩咐手下:“快把他救出去!”几个警察将洪啸天架到大门之外。
  
  雄爷道:“你与周家有何仇恨?”
  
  洪啸天道:“霸占了我的未婚妻!”
  
  “你的未婚妻?”
  
  “就是你们开始抢错的那位。”
  
  雄爷道:“你现在身受重伤,赶快逃命去吧。”说罢,他与众警察上车,带着抢来的新娘匆匆离去。
  
  洪啸天伤口流血不止,他无力再回去救石榴,只好落荒而逃……
  
  洪啸天虽逃过一劫,但却给袁家埋下祸根,正是这种阴差阳错,将仇恨错记在雄爷头上。
  
  二少爷见雄爷将洪啸天救走,误将“刺客”认作警察。他忍痛叫道:“雄疯子,我跟你没完!”说罢昏倒地上。
  
  混乱中周三只顾去追“刺客”,众家丁也忙去前厅保护周胖子及贵宾们,没有人发现倒在黑暗中的周子虎。
  
  洪啸天一刀虽未刺中要害,却割断二少爷的动脉,血流如注,如再不施救,性命难保。石榴本是个善良女子,她赶忙撕开衣襟,用布条勒住他的手腕,这才止住流血,随即喊人去请郎中。多亏石榴及时抢救,二少爷才保住一命。
  
  石榴彻夜未眠一直守在二少爷身边,她暗暗祷告:求菩萨保佑能让师兄安全脱险……
  
  从昏迷中醒来周子虎,流着泪说道:“嫂子,您是我的救命恩人,子虎一辈子不会忘记您!”
  
  随后的几天里,石榴一直守在他身边,在她细心的照料下,二少爷伤势很快得到恢复。
  
  周子虎险做刀下之鬼,他发誓:“不报此仇,誓不为人!”他知道,要报仇、要置雄爷于死地,最好的办法就是弃笔从戎。临别时,他特地来向石榴告别道:“嫂子,我走后您多多保重!”
  
  石榴叮嘱:“路上多加小心。”
  
  周子虎直接赴宿州,去投靠倪司令了。
  
  人常言,哪座庙没有屈死鬼。冤有头,债有主,二少爷却误将“刺客”当警察,这一切也只有石榴一人知道,但她不能说,也不敢说出真相,因为她要保护洪啸天!

闫立秀 发表于 2013-6-29 11:47:30

  第十八章 洞房风波
  
  赤身条条的山妹羞愧难当,她已失去反抗能力,裹紧被子遮身;袁新善欲火燃烧,急不可耐,猛地扑上床,将她压在身下……
  
  【注:每章都有副标题,后面对你们自己编排吧……
  
  当晚,袁新善家摆酒款待矿警们,雄爷高举酒碗说道:“感谢弟兄们帮忙,我敬大家三碗。”说罢,端起酒碗一饮而尽。随后,他带着袁新善挨桌敬酒。
  
  他们猜拳行令,一个个喝得酩酊大醉。
  
  洞房外,雄爷派了两位弟兄站岗。
  
  洞房内,红烛摇曳,烛泪流淌。
  
  山妹独自坐在桌边,啜泣掩咽,她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她起身走到门前张望,只见两位持枪矿警站立房门两边,知道难以脱身;转身四处寻找,突然,她发现一把剪刀,迅速藏在腰间。
  
  外面不时传来猜拳行令声……
  
  袁新善不像雄爷喝酒海量,沾酒即醉,他东倒西歪地走进洞房。灯下看美人,他早被新娘子的美貌惊呆了,他顾不得多想疾步走到床前,还未来得及开口,新娘子突然站了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
  
  袁新善道:“你已经是我的人了。” 说着,向她靠近。
  
  “不!别碰我!”
  
  袁新善带着醉意说道:“你,你放心,跟我过日子……我、我不会让你受委屈。”
  
  山妹态度坚决地说:“不可能!”
  
  袁新善说:“什么不可能?从现在起,你就是我老婆,我是你男人。你,陪我睡觉,给我生儿子……”说着,扑向“新娘”,山妹边退边闪,袁新善步步逼近,山妹已无退路,突然, 她举起剪刀向袁新善刺来,他急闪身躲过,受此惊吓,他酒也醒了,一边后退,一边喊叫:“你是什么人?!”
  
  喊叫声惊动了外面站岗的两个矿警,他们闻声冲了进来,大个子李用枪瞄准她喝道:“快把剪刀放下!”
  
  山妹从容不迫地说:“开枪吧!反正我不想活了!”
  
  大个子李道:“放明白点!进了这个门,就是这家人。”
  
  小个子张道:“有兄弟们站岗,你想飞也飞不掉!”
  
  大个子李道:“二哥,一个大老爷们还制不服她?”
  
  袁新善满面含羞,将头低下……
  
  小个子张试图上前夺刀,山妹退到墙角,用剪刀对准自己喉咙说:“再靠前一步,我就死在你们面前!”
  
  袁新善说:“你别,别乱来啊!”
  
  小个子张转身出门而去。
  
  袁新善说:“有话好说,请你把刀放下。”
  
  山妹依旧将剪刀对准自己喉咙。
  
  双方正在僵持不下,小个子张带着三嫂子、二表姐走进洞房。趁山妹注意力分散,大个子李一脚踢飞她手中的剪刀。三嫂子一个箭步冲上去拦腰抱住,说道:“二表姐,快,快把她衣服扒了。”
  
  二表姐道:“你们男人先出去!”
  
  两矿警和袁新善走到门外。
  
  常言说,好汉斗不过双拳。两个女人将山妹摁在床上,不顾她求饶、挣扎,强行将她的衣裳一件件扒光。山妹羞得双手抱胸躲在床上,三嫂子随手拿床被子往她身上一盖出门而去。
  
  二表姐道:“老二,现在她是剥了壳的花生——尽仁(人)了,快进去享受吧!”说罢,把衣服朝袁新善怀中一塞。
  
  三嫂子道:“乖乖,小美人长得又白又嫩,老二呀,干那事要轻点儿、柔点儿,慢慢享受……” 说罢,狡黠一笑离去。
  
  袁新善低头望着怀中衣服,茫然不知所措。
  
  大个子李道:“还愣着干什么?上!”说着将他推进屋。
  
  袁新善进屋将门闩死,两眼盯着她;赤身条条的山妹羞愧难当,她已失去反抗能力,紧抱被子遮身。
  
  袁新善一步一步向她逼近,他们之间的距离越来越小。他走到床前,胸口起伏不停;而山妹惊恐地躲缩在床拐角,一双怨恨的眼神紧紧盯住对方;表情里流露着无助、无奈,她觉得厄运在向她袭来……
  
  他,欲火燃烧,急不可耐;她,悲愤交加,感到绝望。
  
  袁新善猛地扑上床将她压在身下,他感到自个儿的灵魂和肉体需要一种莫名其妙的东西,不是解渴的香茗,不是充饥的美味,是只有在女人身上才能寻求到的东西;世间的一切从他的眼前消失,他近乎丧失理智、完全疯狂。他将火热的嘴唇贴紧她的耳朵,沿着她的脖颈游走;那迷人的体香让他心神荡漾,那燥热的娇喘让他心驰神往。山妹缓缓睁开眼,看了看疯狂中的他又缓缓闭上,他开始解衣了,山妹既不挣扎也没反抗,只轻轻地说了句:“求你给我买口棺材!” 说罢,泪水滚滚而下……
  
  “求你给我买口棺材!”听了她这句绝望的话,袁新善身体猛地一颤,愣住了。他感到震惊,没想到一个柔弱的女子竟然如此刚烈!也许是良心使然,刚才那股冲动和欲望突然停了下来,人性骤然复苏,他如梦初醒,觉得这不是抢来的一件东西任凭自己受用,而是一个活脱脱的人,应该当人来对待她啊!他胸中的欲火被她的眼泪淹灭了;她绝望的眼神唤醒了他的良知,望着她的泪脸,他慢慢地将手松开,不忍心欺侮一个柔弱女子,他起身走到一边。他表情是极为复杂,内心深处矛盾加剧,他感到痛苦,后悔自己的粗鲁行为。
  
  他将衣服往床上一丢,痛苦地说了句:“把衣服穿上!”说罢,将身子背了过去,泪水从眼角滚出。
  
  山妹一双疑惑不解的眼神望着他,她觉得大凡男人都是粗鲁的,在这种特定场合绝不会放过自己,会不顾死活像野兽一样折磨女人。令她感到意外的是,这个粗壮的汉子并不鲁莽,更不放荡,倒是那么拘谨,那么可人心意,男人独特的纯爱在他的身上得到了展现,他有一种难能可贵的真诚……
  
  此刻,门外两个矿警不知里面发生的一切,他们在窃窃私语。
  
  大个子李道:“三十如狼,四十如虎,二哥今夜是武大郎下棋——玩个足(卒)了!”
  
  小个子张道:“二哥真有福气,娶了个这么嫩的山里妹子。”
  
  “还不是沾雄爷的光。”
  
  “那是,毕竟是亲兄弟嘛。”
  
  ……
  
  惊魂未定的山妹,赶忙穿好衣服,倒了杯茶双手捧到袁新善面前:“大哥,请用茶。”
  
  袁新善接过来,一仰脖子喝下去,问道:“嫌我年纪大?”
  
  她摇摇头。
  
  “看中了周胖子家钱财?”
  
  她仍然摇摇头。
  
  “那为什么呀?”
  
  她依旧低头不语。
  
  “你说呀!”
  
  她抬起泪脸望了望他,欲言又止。
  
  “你为什么不说话啊!”
  
  山妹准备倒茶,一不小心碰倒了燃烧的红蜡烛,点起桌子上堆放各种纸剪的吉祥物,顿时火势蔓延,火苗直往上串,山妹慌了,她用手扑打,袁新善猛地把她推倒,用身体扑向桌子压住火苗……
  
  如果说袁新善对一个得到手的女人能忍痛放弃,是一种难能可贵的真诚,那么一场不大的火灾更是对他人心的考量!
  
  梁山妹觉得眼前的他,是个信得过的男人。
  
  山妹说:“大哥,你是个好人,俺对你实说了吧。”
  
  “请讲。”
  
  “我是共产党员、区妇救会长。”
  
  “你是共产党?”
  
  听说她是共产党,袁新善吓得腾地站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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