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身体写给他灵魂的信——性别之美

夫民

　　【60】
　　
　　还没到他家，就听到了歌声，无B难听的歌声。
　　王小胖的破锣嗓子响彻长空：“扭了扭了扭了扭，一扭扭到十八九，俺娘不给俺找婆家，俺就跟着人家走，人家走……”
　　
　　我蹑手蹑脚靠近门口，翘着干瘪的小臀部从门缝瞅进去，乖乖，天井里正在开演唱会。
　　王小胖的妹妹也晃着脑袋唱个不停，唱的啥根本听不清，只听见：“哼哼哼，哼哼哼……”
　　俺倒，牙都还没长全，唱得哪门子歌哦？！
　　“啪”，小爷干瘪的小臀部被人拍了一下，吓俺一跳。
　　丫丫个呸，是风筝，她怎么又来了？！
　　我咬着牙、红着脸低声怒斥：“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啊！以后不许摸我屁股！”
　　风筝咯咯笑：“是你自己把屁股翘得老高，小让哥哥你在看什么？”
　　“你管我看什么呢，快回家去！”
　　“我不，我要你带我一起玩儿。”
　　
　　唉，关键时刻，这个死丫头老来添麻烦，我挠挠头皮、转转眼球说：“明天，明天带你玩儿。快回去吧，要不以后永远不带你玩了，听话哈。”
　　这话还真管用，她看了我一眼，和俩小辫儿一起蹦跶蹦跶走了。
　　她也许想破脑袋也想不到，今天她难逃一劫。

夫民

　　【61】
　　
　　俺继续偷窥。
　　小胖娘坐在门槛儿上，手里拿颗“果子酥”。那还是俺娘给她的呢。
　　怎么又是这招啊？谁唱得好“果子酥”给谁。唉，太没新意了。
　　小胖你就别傻了，你妹妹岁数小，你唱得再好最后也是归她，否则她就哭，就不是“哼哼哼”，而是“哇哇哇”。
　　上多少次当了？你都忘了？都当煎饼吃了？
　　
　　小爷气运丹田，放大嗓门儿喊：“王小胖，练功去喽！”
　　王小胖的歌声戛然而止，深情地看了一眼果子酥，用胖手擦擦嘴角，又狠狠瞪了一眼自家妹妹，嘟哝一句“便宜你了”，便开着幸福125奔了出来。
　　“小胖，你又死到哪里去！记得回来吃饭啊！”小胖娘在后面嘶叫。
　　
　　到了俺家，我向王小胖展示了梯子和瓦片。
　　并引导他对南拳王的绝招进行了回想，对这一招用到高年级仇敌身上所产生的杀伤力进行了美好展望。
　　小胖立马笑靥如花，“噔噔噔噔噔”爬上了五格，转身。
　　
　　话说，这小子连树都不会爬，没想到此时竟是如此视死如归，小爷被深深打动，不禁露出了等着看好戏的笑容。
　　不过有一点可以啃腚，俺当时真不知道跳下来的后果会有那么严重，要是知道，打死也不练这混蛋绝招。

夫民

　　【62】
　　
　　黄河之汗天上来。
　　但见王小胖，朝下瞄了瞄，旋即闭上眼睛，两条腿哆嗦着慢悠悠爬下来，一屁股坐在地上。
　　老天爷，王小胖，你太让我失望了！
　　
　　俺问：“咋了？”
　　小胖不说话，不晓得是在发呆还是在思考。
　　我追问：“咋了？怎么不跳？”
　　小胖慢腾腾拿眼看着我，轻声细语道：“让哥，俺还没吃饭，很饿。”
　　
　　在那个年月，沂蒙农村普遍比较穷困，王小胖家也是如此，一年四季在温饱线上奋斗。
　　但这家伙不知道长了幅啥么身板儿，就是喝西北风，就是挨饿也会胖。
　　他和我形影不离，有一个小原因就是从我这里蹭点好吃的。
　　
　　我又问：“给你吃饱了，你就跳哈。”
　　王小胖嘿嘿笑：“好的，吃饱了俺再试试。”
　　刘让走进堂屋，拿了个玉米煎饼出来递过去。
　　他一把接住，道：“别藏着掖着，给俺拿点菜啊。”
　　哎吆，要求还挺高。
　　
　　我说：“俺爹俺娘又没在家，哪来的菜！”
　　王小胖抗议道：“你家会没有菜？！”
　　我很底气不足地说：“真的没有。”
　　嘿嘿，其实有的，母亲给我留了一个咸鸭蛋，可那是小爷的午餐，不舍得给他。
　　
　　哪曾想，王小胖斜了我一眼，做了件事，差点没把小爷恶心死。

夫民

　　【63】
　　
　　各位看官，请看。
　　王小胖同志，把手指头伸进鼻孔，抠啊抠，抠啊抠，抠出数量不菲的干鼻屎，卷进煎饼里了。
　　
　　刘让皱起眉头问：“小胖，这个也能吃吗？”
　　王小胖边有滋有味咀嚼，边说：“能的，咸的。”
　　敬爱的老天爷，给点菜吧，你看你把沂蒙山的孩子都亏待成啥样了。
　　
　　俺实在受不了了，很不情愿将咸鸭蛋奉献。
　　死胖子大喜，认真端详了咸鸭蛋，随即把煎饼敞开往鞋帮子上猛磕，把干鼻屎磕掉。再把咸鸭蛋剥好，用手捏碎抹在煎饼里卷起。
　　娘了个腿儿，狼吞虎咽倾情上演，看得小爷肚子咕咕叫。
　　
　　刹那间，王小胖已然将煎饼和咸鸭蛋餐之。
　　我趁热打铁催促道：“现在吃饱了，快开跳！”
　　死胖子抹了抹嘴，辜负全村人民辜负玉米煎饼辜负咸鸭蛋不负责任地说：“让哥，俺怎么觉得不能跳？”
　　小爷我这是被他给耍了啊，气不打一处来：“你个废物！”
　　王小胖即刻反击：“你不是废物，那你跳一个给俺看，你以为俺傻啊？”
　　我哑口无言，狗视眈眈看着他，下次建议老师把三好学生给他，这胖子的确是变聪明了。
　　
　　估计咸鸭蛋也吐不出来，吐出来刘让也不能再吃。
　　唉，只能想新法子。
　　喜上眉梢，有了。

夫民

　　【64】
　　
　　我说：“小胖，你去把风筝叫来。”
　　“叫那小妮子干什么？”
　　“让她先跳跳试试。”
　　“让哥，她又不傻。你学习第一，她第二，她肯定不会跳的。”
　　“叫你叫，你就叫，不试试怎么知道她会不会跳。”
　　“那我要是叫不来呢？她又不听俺的。”
　　“你就说我叫的，她肯定来。”
　　“好的。”
　　幸福125发动，“嘟”，王小胖飞驰而去。
　　
　　没过几分钟，俩人同时到达。
　　风筝看着我，盈盈笑。这是我第一次主动叫她来玩。
　　
　　刘让对风筝表示了少见的友好，然后谆谆诱导：“风筝妹妹，南拳王你也看了对不？”
　　风筝：“嗯。”
　　我指指梯子和瓦片说：“那你像他那样来一个。”
　　风筝：“哦。”
　　
　　她倒是爽快，背对我和王小胖，弓着腰一口气爬到了梯子最顶，迅速转过身来。
　　不好，重大事情发生了。

夫民

　　【65】
　　
　　风筝的双手不自觉紧紧抓牢了梯子边缘，嘴巴撅起，清秀的脸扭曲，放声大哭。
　　我和王小胖一时间抓耳挠腮，不知如何是好。
　　
　　仰着头看风筝哭了一会儿，我叫道：“你哭什么啊！跳啊！”
　　王小胖随声附和：“快跳啊！往那瓦上跳！”
　　风筝哭声震天，可怜巴巴地说：“俺不敢呀！呜呜……”
　　也许是再次失望，也许小小的刘让产生了别样感觉，我说：“又一个废物，你不敢就快下来吧。娘的，俺亲自来！”
　　风筝不要脸：“俺下不去了，小让哥哥你来背俺下去好不好？呜呜……”
　　我想了想，对王小胖说：“不许说出去，知道吗？”
　　他嘿嘿笑，继而使劲点头。
　　
　　我命令王小胖把梯子扶稳，使劲勒了勒裤腰带，缓慢爬上去背起风筝，开始蜗牛一样往下挪。
　　不要脸，风筝真不要脸！她的胳膊搂着俺的脖子，搂得太紧了，小爷有点喘不上气来。
　　地上的王小胖张着嘴巴，眼放绿光。
　　
　　当挪到还剩两格的时候，风筝突然拿开一只胳膊擦了擦眼泪，说了一句让我和王小胖同时震惊的话。

夫民

　【66】
　　
　　她说：“小让哥哥，你放下俺吧，俺在这里跳。”
　　我问：“你说的是真的？”
　　风筝：“嗯。”
　　王小胖情不自禁伸出小胖手鼓掌。
　　
　　记忆清晰得心疼，在跳之前她看了我很久很久，旋即眼泪汪汪，分明是在哭诉：俺是为小让哥哥跳的。
　　25年之后，我很不愿意想起那个眼神，因为那里面有一个小女孩对一个小男孩最纯真的爱；
　　无论多少年以后，我很不愿意忘记那个眼神，因为那里面有一个小女孩对一个小男孩义无反顾的爱。
　　刘让受之有愧、又怕消失的爱……
　　
　　飘落，重重的飘落。
　　飘落带来了痛苦的呻吟，风筝的呻吟。
　　我冲过去，想扶起她，可是她的腿好像变成了面条，站不起来。把她裤腿卷起来，娘的，血，全是血。
　　王小胖哆嗦着说：“让哥，俺回家上趟茅房。”
　　他溜之大吉。
　　
　　看着痛苦蜷缩在地上的风筝，俺不知道如何是好。
　　风筝咬着牙，却没哭。
　　“小让哥哥背我回家好不好？俺想回家，我想俺娘。”
　　哇得一声，风筝痛哭。

夫民

       兄弟姐妹们如此给力的顶帖，和尚大感激，鞠躬，谢谢你们让我有温暖感受。
　　
　　另：你想或不想我，我都站在那里看你；你念或不念我，我都站在原地爱你。不怨你……

夫民

　　【67】
　　
　　我好不容易把她弄到背上，问：“风筝，疼吗？”
　　风筝边呻吟边说：“不疼。”
　　她渐渐没了声音，紧紧搂着我的脖子，顷刻把我脖子后湿透。
　　
　　到了风筝家门口，我骤然恐惧。
　　她说：“小让哥哥，我不会告诉俺娘的，要不你又要挨打了。”
　　我死皮赖脸道：“严重好。不过没事，俺早被打习惯了。”
　　
　　在风筝娘疑惑而又杀气腾腾的眼神里，刘让放下风筝落荒而逃。
　　纸里包不住火，很快刘让的所作所为便众人皆知。
　　我一度怀疑是好兄弟王小胖进行了宣传工作，想当面质问他，后来竟给忘记了。
　　
　　毫无疑问，母亲回来后连拧带掐，将小爷海扁之。
　　边摧残还边叫骂：“你个死孩子，要是风筝残了，你就得管人家一辈子！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你知不知道！！”
　　那么漂亮一个女人，长得那么像倪萍，怎么如此之狠啊！
　　
　　刘让带着愧疚和遍体鳞伤走啊走，走向村口那棵树。这次我没有爬上去，好像爬那么高很容易出事。
　　我狠狠踹了那棵树一脚，然后坐下来靠着它。
　　我知道自己闯了祸，不知道风筝现在怎么样了，小爷心里感觉好难过好难过。
　　俺下意识开始唱歌，唱父亲新教的歌：几度风雨几度春秋，少年壮志不言愁……
　　一唱歌，小爷貌似更难过，因为这次母亲打我，在暴行现场的父亲没有实施营救。
　　
　　
　　我们村离镇上很近，只有不到1公里，并且有一条比较重要的破马路从西至东贯穿。
　　小爷正在犹豫，是否把那首歌继续唱下去，一辆破得离谱的拖拉机“哼噔哼噔”驶来。
　　就在经过刘小爷面前的时候，俺突然被惊呆，旋即大喜。

夫民

　　【68】
　　
　　先说说那条破马路，由碎石子铺就，年久失修。
　　再说说那辆更破的拖拉机，它貌似想打破本镇的超载记录。车兜子上密密麻麻插满长长的玉米秸，容积明显翻倍，里面装满圆溜溜、红通通的小可爱。
　　小爷知道，这样的拖拉机都是从西边很远的山里往镇上拉苹果的。
　　俺家有山楂，有葡萄，就是没苹果，所以我觉得苹果比山楂和葡萄好吃多了。
　　
　　“哼噔哼噔”的行驶声里突然夹杂了一下“咣当”，破拖拉机真倒霉，压上了块比较大的石头。
　　娘啊，一个小可爱被震下来了，在我面前调皮得蹦了两蹦，又滚了一会儿，然后静静躺在那里对俺笑。
　　哈哈，小可爱，是在等小爷吗？
　　“噌”，俺站起来，一个跳跃扑过去。
　　
　　刘让捡起苹果，二话没说“咔嚓”就是一口，又甜又水灵，嘿嘿。
　　突然，我觉得这样做不好，我不该咬那一口的。
　　
　　晚霞，带着秋天的喜悦染红了小村的西天。
　　进山拉苹果的拖拉机，一辆接一辆满载而归，通常情况下这样的场面要持续到夜里8点左右。
　　刘让很希望再有一辆倒霉的拖拉机可以压在那石块上，可是均以失望告终。
　　我拿着咬了一口的苹果，呆呆站在马路边，那是小爷在思考。
　　娘了个腿儿，有办法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