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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创文学] 长篇小说《爱的悲歌》(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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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3-6-9 12:07:49 | 只看该作者 |只看大图 回帖奖励 |正序浏览 |阅读模式
  《爱的悲歌》

  内容简介:《爱的悲歌》以淮河流域乡土人情、民风俚俗作背景,以流行于淮河两岸的 “倒七戏”、“花鼓灯”为载体;以洪啸天、石榴、槐花、山妹四个人的情感纠葛、生死不移的恋情为主线;以旧社会戏剧艺人悲惨遭遇、正义与邪恶的斗争为史实,讲述了淮河儿女缠绵悱恻,感人而又凄美的故事。

  一个戏班,两代人命运,三个女人遭遇,共同演绎了一出波折重重的悲欢情歌。男女主人公为了爱情历经波折,虽彼此牵肠挂肚,但总因人为和偶然的遭遇,让他们饱尝离别之苦……

  书中的众多人物形象的塑造是鲜活而生动的,个性比较突出的,给人以强烈的震撼力和感染力,读到动情处使人心酸落泪、深沉处令人心情压抑,厄运时又让人心灵震撼!


  一轴展示淮河民风俚俗的画卷


  两代人不同命运的真实写照


  三位女人凄美悲壮的爱情故事

      

  长篇小说《爱的悲歌》原名《淮河作证》

  闫立秀  著

  时代传媒出版集团

  安徽文艺出版社





  作者简介:

  闫立秀,男,安徽合肥市人。50万字长篇纪实文学《如戏人生》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发行海内外,多家省级图书馆、七十多所大学图书馆收藏,获首届中国纪实文学全国一等奖、安徽省政府文学奖;35万字长篇小说《淮河作证》由安徽文艺出版社出版全国发行,入选纪念建党90周年优秀文学作品系列,被浙江影视公司购买电视改编权;28万字长篇小说《石榴树下》2012年元月由中国出版集团、民主与法制出版社出版发行海内外;剧本《玉洁兰香》获文化部奖。创作剧本22本(台)电视剧本一部,含刊物发表了200多万字文学作品。现为安徽省作协、剧协、民艺理事、会员,县政协委员、陪审员、剧协主席。

  作者说明:

  A:本小说已被杭州“好消息”文化有限公司,已购买电视改编权,其他人无权改编;

  B:上图为“安徽卫视”报道小说《淮河作证》;我觉得《淮河作证》书名过于严肃,所以改为:《爱的悲歌》;

       C:本书已出版,现在昆明论坛连载,转载请注明出处。





  目   录

  序 / 001

  楔子 / 001

  第 一 章  初遇槐花 / 003

  第 二 章  一往情深 / 007

  第 三 章  非你不嫁 / 011

  第 四 章  登门提亲 / 015

  第 五 章  以死殉情 / 020

  第 六 章  死里逃生 / 024

  第 七 章  儿女情长 / 027

  第 八 章  偷食禁果 / 032

  第 九 章  争风吃醋 / 036

  第 十 章  误入陷阱 / 041

  第十一章  中招失身 / 045

  第十二章  忍辱负重 / 050

  第十三章  触景伤情 / 055

  第十四章  咫尺天涯 / 060

  第十五章  调包中计 / 064

  第十六章  大闹婚宴 / 068

  第十七章  阴差阳错 / 073

  第十八章  洞房风波 / 077

  第 十 九 章 妇救会长 / 082

  第 二 十 章 幸遇槐花 / 087

  第二十一章 夜半枪声 / 091

  第二十二章 祭拜英灵 / 095

  第二十三章 山妹被俘 / 099

  第二十四章 此恨绵绵 / 104

  第二十五章 冤家路窄 / 109

  第二十六章 失女之痛 / 114

  第二十七章 父女相逢 / 118

  第二十八章 暗流涌动 / 122

  第二十九章 万念俱灰 / 127

  第 三 十 章 以身相许 / 132

  第三十一章 血染左府 / 136

  第三十二章 疯女无罪 / 140

  第三十三章 锦衣还乡 / 144

  第三十四章 山妹获救 / 149

  第三十五章 日久生情 / 154

  第三十六章 为爱分手 / 159

  第三十七章 血洒袁庄 / 164

  第三十八章 石榴释疑 / 169

  第三十九章 叔嫂之情 / 174

  第 四 十 章 冒险探狱 / 178

  第四十一章 血染淮水 / 184

  第四十二章 淮河春晓 / 188

  第四十三章 批斗石榴 / 193

  第四十四章 禹王庙会 / 199

  第四十五章 淮河作证 / 205

  第四十六章 寻找石榴 / 211

  第四十七章 “四类分子” / 216

  第四十八章 母子情深 / 221

  第四十九章 重返戏班 / 226

  第 五 十 章 物是人非 / 231

  第五十一章 爱的选择 / 235

  第五十二章 风波乍起 / 241

  第五十三章 崭露头角 / 245

  第五十四章 如梦婚礼 / 250

  第五十五章 重见光明 / 255

  第五十六章 大梦初醒 / 260

  第五十七章 良心发现 / 265

  第五十八章 背叛誓言 / 269

  第五十九章 情深缘浅 / 273

  第 六 十 章 屈己报恩 / 278

  第六十一章 意外重逢 / 283

  第六十二章 无言结局 / 287

  尾 声 / 291

  附录:倒七戏轶事一 / 293

  附录:倒七戏轶事二 / 295

  生命之树长青 / 297

  后 记 / 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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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0-17 01:44:31 | 只看该作者
  第五十一章 爱的选择

  赵大雷毫不掩饰地对局领导说:石榴是一片藕,掉在地上沾了点灰,但经水冲洗后仍然还是洁白的。

  

  石榴回来了!

  田家班的老人员无不欣喜若狂,他们奔走相告,一时间把个排练厅挤得水泄不通。有笑的,有闹的,有拉手的、拥抱的,更多是流着眼泪痛哭的。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在职的、退休的,大家都闻讯赶来,该来的全都来了唯独不见田老犟。石榴挨个在人群中寻找,一声声地喊叫:“师父,师父!我回来了……”

  这时田老犟正躲在后窗偷看呢,本来他是鼓起勇气扯下老脸来看石榴的,可到了剧团他胆怯了,愧疚之心无法释怀,几经徘徊还是溜到后院窗下,当石榴一声声地喊叫师父时,倔犟的他偷偷看了一眼,流着热泪悄悄地从后门走了……

  田老犟退休后,就住到河对岸堂妹家。妹夫黄来皮正是当年的黄狱警。淮南解放时,按照“投诚”人员去留自由的政策,他领了安家费就回家种地了。夫妻二人就一个女儿,取名黄灵巧。人如其名,她的确聪明灵巧,能歌善舞。田老犟认定她是一块唱戏的好料子,若用心培养,将会是第二个“石榴”,而一心想唱戏的外甥女天天缠着舅舅教她唱戏。

  经妹妹、妹夫同意后,灵巧白天上学,晚上学戏。“名师出高徒”,这话一点也不假,黄灵巧在田老犟指点下,很快就掌握了戏剧基本要领、声腔做功及几出折子戏。

  二十七岁的石榴风韵犹存,凭借她的艺术天赋,幼时苦练基本功的基础,经过一段时间恢复,很快就独当一面,担当了“花旦”的重任,成了团里的台柱子。

  台上担主演,台下当导演,淮河县倒七戏剧团,因她的到来名声大振!一时间老戏迷们纷纷传扬“石榴”二度开花,比先前更红啦!只要是她挂牌主演,剧院场场爆满。为此,指导员多次受到上级文化主管部门领导的表扬。

  对于戏剧是个门外汉的赵大雷来说,外行领导内行的确存在许多许难题,乐队伴奏,他不知道什么叫文武场;在行当上,他不懂什么是生、旦、净、末、丑;一些戏剧专用的术语,他一窍不通,因此闹出许多笑话。有次演包公的演员下场后抽烟,因急于上场而忘了挂胡须(戏剧用的胡子称“髯口”),到了上场门才突然想起向后台大叫声道:“快,快给我把‘髯口’递来!”正在后台的指导员,一听演员要“染口”,他赶忙端起油彩盒送了去:“给,赶快染口吧!”结果闹出个大笑话……

  他知道这个剧团需要一个有能力而且内行的人来当业务团长,这时他想到了石榴,鉴于她的“成分”高,要是上报请示肯定不行。于是他来了个打“侧边球”做法,通过内部选举,最终让石榴当上了业务团长。

  经过几个月的努力,剧团愈来愈火,赵大雷请回石榴,石榴带红了剧团!

  为了更好地培养接班人,在石榴建议下开始招收第二批学员,以充实新生力量,袁梁也成为剧团的正式学员。

  这天,有位学生摸样的女孩前来报考剧团,她就是黄灵巧。

  别人家的孩子都有父母陪同,可她就是自己。在来之前黄来皮怕女儿考不上,硬要田老犟与他一起送孩子来应试,他说:“你是老班主,谁不给你三分面子?”老犟就是犟,他觉得无颜再见石榴,死活不肯来。并对灵巧说:“想唱戏成名角,就得靠真本事、靠自己。不许在老师们面前提我的名字!”灵巧是个自尊心极强的女孩,她对舅舅说:“您放心,我绝不提您老名字!”

  宽敞的排练厅鸦雀无声,主考老师们一双双眼睛齐刷刷扫向她。论年龄也不过十六七岁,纤细的腰肢,窈窕的身材,她上穿一件崭新的短袖白褂,下穿蓝裙子,两只短辫儿扎着蝴蝶结搭在肩上,亭亭玉立。灯光下,显得更加活泼可爱、光彩照人,像只白天鹅展翅欲飞……

  试唱剧目是倒七戏传统小戏《小毛打桑》选段,她嗓音清脆甜美,唱腔朴实圆润、韵味醇厚,吐字清晰,表演质朴细腻,她载歌载舞,把小毛这个农村少女天真烂漫、活泼可爱的形象表演得淋漓尽致。

  她的歌声让在场的老师们感到一丝丝地浸入到他们的每一根神经;她的表情、微笑、眼神、身段,所透出来的有种先天的灵气!

  一曲唱完,掌声响起。

  石榴只是震惊,她没有想到这女孩竟是师父一手调教出来的苗子;更让她意想不到的,灵巧竟是当年和她一起搭救袁梁的黄狱警的女儿!因为报考剧团登记表的父亲一栏里,她填的名字叫“黄来皮”。

  石榴觉得这个女孩是一块学戏的好料子,经过专业培训,以她动人细腻的表演,优美委婉的歌喉、才华,一定会成个“角儿”!此刻她想到了春生,觉得他也是一棵好苗子,收来黄巧玲正好与他“生”、“旦”配戏,俩人年龄相当,经过培养日后定能成为最佳搭档,剧团也不会后继乏人。

  可惜事与愿违,以老艺人组成的“艺委会”总是对他们打压,石榴看在眼里急在心上,明明知道这是旧艺人身上残留的江湖陋习,但碍于面子也不好得罪这些前辈。只好耐心说服他们:“时代变了,思想也要改变,斗艺不斗人啊……”在她巧妙斡旋下,春生与灵巧从跑龙套转唱折子戏。

  春生是个有心人,每次只要演出《休丁香》,他都会挽着灵巧躲在一边“偷戏”。通过“偷戏”,他俩把《休丁香》这出戏唱词烂熟于心。当别人正在熟睡的时候,他俩在凌晨四点就起床,把偷到的东西进行排练,日复一日,他俩已经掌握了这出戏的全部套路,只要稍加指点即可登台演出。

  一个是剧团指导员管政治,一个是业务团长负责演出,台前幕后精诚合作,大事小事常聚在一起研究,经过半年多的相处,赵大雷对石榴渐渐产生了好感。那时,从部队转到地方的“军干”多是大龄单身,三十五岁的赵大雷被石榴的才艺和美貌所征服。尤其化装后在台上演出,她是那么光采照人,端庄妩媚;迷人的嗓音,非凡的演技,回身举步,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与之初到剧团之前相比,真乃判若两人。赵大雷感到吃惊,对于戏,他是个门外汉,表演好坏看不出任何门道;对于人,不需要纠结,只有享受。他几乎不敢相信这世上会有如此美丽的女人。在此之前,他一直忙于打仗,从没想过女人,也从未和女人交往过,这么多年是战火硝烟伴随着他。当年,他也见过石榴演出,没有细看,更没有往深处想,他觉得人家已有相好,自己又是军人,心中想的是如何能打胜仗。自从石榴回到剧团,他无论如何在心中也放不下她,赵大雷被爱情击中了。

  这天他把石榴请到办公室,军人作风总喜欢开门见山,赵大雷说出自己想法:“石榴,我很喜欢你。”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把石榴闹懵了。她毫无思想准备,平时对他也只是尊重、好感,但从未对这方面想过。现在面对面地谈到这种事,而且又那么直白,她感到有些难为情,既不好答应,也不便拒绝,想了想说道:“我是结过婚的人。”

  赵大雷道:“老赵不在乎。”

  “我的成分……”她想到自己是地主成分,至今依然没有解决。

  “放心吧,周豹子并没牺牲。”

  “他现在哪?”

  “大军南下负伤治愈后留在福州工作了,我正在设法与他联系。”石榴觉得指导员这人挺好的,同样是军人,他和周子龙完全不一样,坦率、真诚、可爱,她从内心真的有点喜欢他了。

  赵大雷又问:“你觉得我这人怎么样?”

  “挺实在的。”

  “这么说,你答应了?”

  “我……嗯……”

  “我说你们这些女同志呀,说话、办事总是有点婆婆妈妈的,同意就点头,不干就摇头!”

  “你得给点时间,让我想想吧。”

  “那好,只给你一个晚上。”

  啊!这就是命运,让您等着我,让我遇到您,石榴甜甜地笑了。心灵的隐秘一旦敞开,就可以揭开羞涩的面纱,她承认喜欢赵大雷。她觉得春天来了,春风吹拂着她的面颊,春水浸润着她的心田,爱情的种子终于落地生根了,幸福使她陶醉,她缓缓地抬起头,望着他,一双眼睛是那样纯净澄澈,她喊了声:“指导员!”赶忙又将头低下。两人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两颗心紧紧地贴在一起,没有热烈的拥抱,没有甜蜜的亲吻……这是最深沉的爱,最朴素的方式!

  赵大雷说:“明天我们就结婚。”

  石榴说:“那也太短了吧?”

  “那就后天吧。”

  “不行不行,太仓促了。”

  “给你三天准备,就这么定了!”说罢,双手一背出门而去,头也不回地走了。

  赵大雷是个耿直的军人,他对曾经遭受情感挫折的石榴表现出诚挚的同情与爱意,使石榴饱受创伤的心灵已渐渐平复,并且开始萌生新的感情苗芽,将已经封闭的心灵重新打开。这位高大帅气、办事果断的指导员,在石榴心中留下很好的印象,他为人谦虚,没有官架子,在业务上经常找石榴商量。他说:“石榴同志,打仗你不行,唱戏我不行,现在你是专家,我是学生,你要多帮助我啊。”他关心演员,谁要是有点头疼脑热,总是亲自陪同去医院。

  剧团经常下乡为农民演出。上级要求:行动军事化,人人打背包,自带行李。他同演员们一样,睡的是地铺,吃的是大锅饭,从不特殊。想到这,石榴笑了,将终身托付给这样的男人可靠,她感到一个崭新的生活即将到来了……

  第二天,石榴带着喜悦心情来找指导员,刚到门口恰巧听到里面说话,而且话题正是谈自己。

  吉局长说:“你和石榴的结婚报告我们看了,局领导的意见希望你能够慎重考虑……”不等下面话说完,赵大雷急切地说:“要我考虑什么?”

  “大雷同志,我不得不向你说明,石榴是旧艺人,社会关系复杂,曾经与国民党军官有过一段婚姻,再说,她又是地主的儿媳妇……”

  赵大雷解释道:“那都是被逼的!”

  “不管怎样,这在她的历史上,总算是个污点吧。”

  “她是一片藕,掉在地上沾了点灰,但经水冲洗后仍然还是洁白的。”

  吉局长严肃地劝道:“我不得不提醒你,她目前的身份,依然是敌我矛盾,你是党员干部,不能感情用事,千万不能犯错误啊!”

  他们的谈话声虽然不高,石榴听了却像一声惊雷!她的心仿佛突然从空中坠落,她懵了、呆了、傻了,眼泪夺眶而出。领导要干涉他们的爱情,要拆散她和赵大雷,炽烈的爱使她忘记了自己是另一种人,严峻的事实已经无可回避,他们属于两个不可跨越的“阶级”!“成分”不好,使她经受了盲动、痛苦和狂躁的挣扎,她的无助、无辜和无奈,背着“成分”高的这副沉重的枷锁,逆来顺受的接受着自己被改变的命运!

  她已失去听下去的勇气,双手捂着脸哭着离去……

  赵大雷说:“爱情不应该受‘成分’的限制,每个人都有爱和被爱的权利,恳求领导不要干涉。”

  吉局长说:“赵大雷同志,这是组织上对你的关心,请你慎重!”

  赵大雷忙打断:“谢谢领导关心,我相信石榴是清白的。”

  吉局长无奈地摇了摇头走了。

  石榴回到宿舍,一头倒在床上,放声大哭,她感到委屈。羞涩、懊恼烧红了她的面颊,对一个女人来说,没有什么能比爱情上的碰壁更难堪的了。她已经有过失误:先是爱上了师兄,后是被迫嫁给一个她根本不爱的人;如今,她失去的不仅是爱情,还有人格,她将在别人眼里永远成为被嘲笑的对象,再也抬不起头来!她闭上眼睛,让自己处于黑暗之中,但是仍然不得安宁,眼前是一片茫然,耳畔是锥心、刺耳的话语,折磨着她那脆弱的神经。黑暗中,一个声音在呼喊:你没有权利爱!

  石榴痛苦地呻吟,命运为什么要专和我作对啊?

  她蒙着被子放声大哭,只有哭才能发泄心中不平、愤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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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8-16 12:57:49 | 只看该作者
  第四十三章 批斗石榴
  
  石榴反剪双手站在台上,秽语浊言像一把把带血的钢刀戳进她的心窝,愤怒、畏惧、羞辱伴着绝望,她真想一头撞死了却尘缘。
  
  
  
  周胖子带着妻妾、金银细软早就溜走了,只留下周三支撑门面,这一切石榴全然不知。她准备离开这座给她带来羞辱、痛苦的周家大院。她一边哼着“倒七戏”, 一边收拾行李,蜡梅也在帮她收拾东西。小袁梁惊奇地望着石榴问道:“姑姑,俺们要到哪去呀?”山妹牺牲后,袁梁一直喊她姑姑。石榴说:“回戏班呀。”一句话提醒了袁梁,孩子已经记事了,他想起了和那个小女孩在戏园子一起唱戏的事,耳边又响起了和妈妈的那段对话。
  
  山妹问:“长大了,想干什么?”
  
  袁梁答:“去唱戏!”
  
  想到了这些,袁梁高兴地说:“好啊,到了戏班我跟姑姑学唱戏喽!”
  
  石榴摇摇头,“孩子,你太小,不懂学戏有多苦啊!”
  
  “姑,我会唱戏。”
  
  石榴疑惑地说:“你会唱戏?”
  
  “会,不信我唱给你听听!”说罢,也不等石榴回话,开口唱道,“三载呀同窗情如海,山伯难舍祝英台……”他边唱边做动作,发音虽不准,动作也不太像,但很可爱,逗得石榴开心极了,她一把将袁梁搂在怀里高兴地说:“袁梁,你真是一块唱戏的料。”
  
  “姑,你同意了?”石榴点了点头。袁梁高兴地满屋乱跑,一边跑,一边叫:“我们要去戏班了,我要学唱戏喽!”
  
  他俩正在高兴,突然冲进来十多个持枪民兵,袁梁吓得一头钻进里屋,从后门跑了。
  
  为首的正是“管家婆”。
  
  管家婆道:“报告陈会长,周家的金银财宝藏在她这里!”
  
  蜡梅道:“你胡说,钱财都让周胖子带走了!”
  
  管家婆道:“我亲眼所见,周家二少爷将一箱子钱藏在这里!”
  
  陈侬慧道:“你就是周家大少奶奶吧?”
  
  石榴道:“不,我叫田石榴。”
  
  陈会长冷笑道:“找的就是你!”
  
  石榴道:“有事吗?”
  
  陈侬慧道:“我们来抄你的家财!”她不等石榴说话,手一挥道,“给我搜!”民兵们正准备翻东西,石榴大声喊道:“住手!”她走到衣柜前取出箱子朝地上一放,十分平静地说:“都在这里,拿去吧。”
  
  陈侬慧打开箱子一看惊呆了,指着石榴道:“怪不得抄家时只有粮食、家具,没想到啊,周家的金银财宝藏在你这里!”
  
  蜡梅道:“别冤枉人,这是二少爷送给她的。”
  
  陈侬慧道:“不,这叫藏匿!”
  
  管家婆附声道:“对!”
  
  陈侬慧道:“还有吗?全部缴出来!”
  
  石榴道:“就这些,没了。”
  
  陈侬慧道:“绝不止这些,给我搜!”
  
  民兵们开始翻箱倒柜,忙了半天一无所获。
  
  石榴道:“我可以走了吗?”
  
  陈侬慧道:“你走?去哪儿?”
  
  石榴道:“回戏班。”
  
  陈侬慧道:“想得倒美,把她带走!”
  
  石榴道:“我一个唱戏的,凭什么抓我?”
  
  “唱戏的?”陈侬慧冷笑道,“那是过去!你现在是地主成分、国民党的官太太、周家的大少奶奶!”
  
  石榴争辩道:“我是被逼进周家的!”
  
  管家婆道:“别狡辩了,二少爷还想带你去台湾呢!”
  
  蜡梅道:“石榴姐并没答应!”
  
  石榴道:“周家人全都跑了,我并没打算走啊!”
  
  陈侬慧道:“你没走,那是等着‘变天’!”
  
  石榴道:“不是这样的!”
  
  陈侬慧道:“你说,周家钱财为什么藏在你这里?”事情到了这步,石榴浑身是嘴也说不清。
  
  陈侬慧命令民兵:“把她押到区公所!”
  
  石榴道:“你想干什么?”
  
  陈侬慧道:“开你的斗争会!”
  
  石榴道:“凭什么啊?”
  
  陈侬慧冷笑道:“凭政策,周胖子逃了你去顶罪!”说罢,手一摆,几个民兵不由分说架着她就走。
  
  “土改”政策还有规定:即划定成分主要看解放前的三年历史,四年前不管你是地主还是富农,也不管你是长工还是讨饭的,都不予理会。三年之内,哪怕你是个穷光蛋,只要发迹置了田产就是地主。石榴虽是被逼,可正赶上这个“杠子”,加上大洋、金条,她不仅被划为地主成分,而且还多了顶“反革命家属”的帽子。
  
  她盼解放、等解放,没想到希望之火复归于黯淡,从“苦难之人”变为“阶级敌人”,石榴在转瞬之间翻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跟头,一下子跌进了地狱!
  
  罪名定了,石榴只能无奈地接受,她没有申诉。即使申诉了,也没有任何意义,她不知道造成这样结果的原因是什么。
  
  石榴不由分说地被关进区公所。
  
  这是一座临时看管坏人的小院子,里面除了李保长外,还关押了七八个地主、富农、坏分子。见此情景,石榴心里顿感委屈,一个被抢占、遭迫害,苦大仇深社会最底层的唱戏艺人,怎么能与这些人关在一起?简直是对她嘲弄和侮辱!
  
  最让石榴不能容忍的是,那个助纣为虐的“管家婆”居然戴着红袖章看管“女坏人”,她见石榴被关了进来,投以诡谲的嘲笑,石榴的精神支柱彻底崩溃了!她抬头望了望墙上的大红标语:穷人翻身了!她越看越模糊,“穷人翻身”几个鲜红大字渐渐变色,慢慢颠倒过来……
  
  区公所门前广场上早已是人山人海,台上贴满红色标语:
  
  打倒恶霸地主!
  
  消灭地主阶级,保护农民利益!
  
  实行土地改革,发展农业生产!
  
  打土豪分田地,农民翻身做主人!
  
  有冤的申冤,有仇的报仇!
  
  毛主席万岁!
  
  共产党万岁!
  
  地主们个个头戴二尺多长的纸糊高帽子,腰弯九十度,站在台口。
  
  石榴被反剪双手,两个民兵拽着她的头发,摁着她的脖子。场面如行刑般的恐怖森严,台下的“打倒”声,像一把把带血的钢刀、一支支带毒的利剑,戳进石榴脆弱的心。愤怒、畏惧、羞辱伴着绝望,她真想一头栽下台了却尘缘。石榴宁愿一死,也不愿站在台上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天底下还有谁比她更伤心?生为含冤人,死为抱屈鬼!
  
  突然,陈侬慧跳到台上发言,她说:“……农民脚下路三条,逃荒、讨饭、坐大牢;地主算盘响,佃农眼泪淌!有钱的老爷肥死了,借钱的穷人逼死了。今天,我们农民翻身了,就要‘扯破脸皮’面对面的斗地主,男斗男,女斗女,血债要用血来抵!” 随后,她冲到石榴面前猛地扇了她一个嘴巴,声泪俱下地说:“你们周家害得我老袁家好苦啊!第一掌,我替死去的大哥和二弟报仇!”说罢,又扇石榴第二个嘴巴,她愤怒地说,“第二掌,我为死去的弟媳山妹子报仇,你们周家霸占她不成就报复,将她抓进大牢,害得她葬身淮河!”由于她用力太猛,石榴被打得鼻青脸肿。陈侬慧依然不肯住手,她狠狠地说道,“大人死了你们连孩子也不放过,至今生死不明,我要替小袁梁打你一拳!”一听这话,石榴赶忙说道:“陈会长,袁梁在我那里,是我救了他……”只可惜,台下震耳欲聋的口号声,淹没了她那微弱可怜的声音。陈侬慧一把揪住她的头发劈面一拳,打得石榴口吐鲜血昏了过去……
  
  像石榴这样多灾多难的女子,本该受到上帝的格外怜悯、同情与眷顾,得到社会与人群更多的关心、爱护与帮助,然而,上帝不理睬,世道也显得特别冷酷!纵使她左冲右突,也依然无法逃脱生活的打击、造化的折磨和命运的戏弄。“土改” 没有给石榴带来福音,却让她遭受一场意想不到的灾难!
  
  随后,一个个受苦的农民登台斗地主,场面十分怕人,拳脚棍棒一齐上,惨叫哀号之声不绝于耳。之后,将几个罪大恶极的地主拉到刑场执行枪决。
  
  这一场穷与富、善与恶的道德戏剧,确实在每一个农民的身上都上演了。它所培养的话语、仪式与精神习性,深深地保存在中国几代人的记忆中,成为以后群众运动的一个重要源头。
  
  历史有着惊人的相似!当初,周胖子一怒之下,将石榴幽禁在后院破旧的小屋,那是封建专制对一个无辜的弱女子迫害;如今解放了,受苦人翻身了,可是石榴却又回到那间小屋,这是农会分给她的,前面的豪宅庭院已成了区公所办公的地方。小屋布满蜘蛛网,全是灰尘,连一张床都没有,地上放点稻草开了个地铺,耗子来回乱窜,这哪是住人的地方,分明是人间地狱!
  
  如果石榴一直被囚禁在这间破屋里;如果她跟随周子虎走了,如果不是二少爷报恩救她、留下钱财,如果赵大雷他们不走,石榴将会是另一种命运,可惜历史拒绝如果!
  
  现在她有口难辩,只能听天由命,任人宰割了。她知道,任何哀求说理都无济于事,说什么他们也不会相信的,再费口舌也是徒劳无益,唯有泪水能发泄心中的悲哀。
  
  一盏昏暗的油灯下,石榴躺在地铺上,浑身阵阵绞痛,咬紧牙关一声不吭,她不知道自己的体能可以容忍这么大的痛楚,这也许是她经历了太多太多的磨难,而铸就了人性的坚强吧。
  
  半夜,蜡梅拉着袁梁偷偷地溜进小屋,她告诉石榴明天就要回家了,一送孩子,二来告别。
  
  蜡梅说:“姐,当初你要是跟二少爷走该有多好啊。”
  
  石榴忍着伤痛说道:“妹妹,为了女儿我不后悔。”
  
  “求老天保佑笑笑平安。”
  
  “既然孩子放在人家门口,应该活在世上啊!”
  
  “回家后,我再去那个地方打听一下,有消息我会来告诉你的。”
  
  “姐拜托你了。”
  
  “姐,你多保重!”她不敢呆久了,要是被农会干部知道会惹麻烦的,只好挥泪而别。
  
  小袁梁趴在石榴身边,看她满脸伤痕哭着说:“姑,她为什么打你呀?”边哭边说,泪水滴在石榴的脸上。孩子虽小,但他已经悟出人情冷暖,他知道石榴是个好人,也知道父母亲死了,今后也只有依靠眼前这位伤痕累累的姑姑了。他跪在地铺前,小手轻轻地为石榴擦脸上血污:“姑姑,痛吗?”石榴摇摇头。袁梁说:“等我长大了,替你报仇!” 石榴模糊地望着孩子那张稚嫩的脸和一双惊惶的眼睛,许久许久,一把搂住袁梁:“孩子呀,你还小啊……”
  
  批斗过后,她原本打算把孩子交给陈会长,以证明自己清白。可现在她改变了。她觉得袁梁是她唯一的亲人了,也是她的精神寄托,她不能失去他。不管自己受多大的罪,受多大的打击,也不能让孩子受到任何伤害。他是烈士的后代,哪怕再苦,也要把他抚养长大成人,才不辜负当初对山妹的承诺和赵大雷的保证。
  
  伤痛时,石榴都没有流泪,可现在,泪水的闸门一下子打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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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8-16 12:58:04 | 只看该作者
  第四十四章 禹王庙会
  
  禹王庙会,沿淮民众十万余人敲锣打鼓,载歌载舞,从数十里或数百里外涌向涂山,春生的表演惊动了文化局干部……
  
  
  
  春生比柳儿大十岁,以兄妹相称。柳儿是师兄拉扯大的,自小喂饭、洗尿布、带她玩……师兄妹虽有年龄相差,但情同手足,也算得上是青梅竹马。
  
  这个凑在一起的三口之家,每个人血管里都流着浓浓深情。他们相依为命,靠卖唱为生,日子虽说清苦,倒也充实。不知不觉中,又走过了三年。
  
  春生和柳儿除了卖唱,每天都要早起练基本功。洪啸天要求他俩懂得“五功四法”,掌握“手、眼、身、法、步”,达到唱做俱佳,将来能成个“角儿”。
  
  练功苦啊!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日练鸡鸣。这“三练”怎一个“苦”字了得。洪啸天说,“要想人前显贵,必须背后遭罪。做好任何一件事,怕苦哪行?否则你们将一事无成!”
  
  鸡叫四时春生就起床,尽管天色漆黑,他带着柳儿走出家门,弯过门前小桥,踏过寒霜初盖的庄稼地,向田野走去。
  
  冬天莫过“五更寒”,刺骨的寒风像刀子一样,吹得人直打寒战。柳儿冻得流鼻涕,春生就把她搂在怀里,暖一会儿接着再练, 脚冻肿了,手冻裂了,头发和眉毛上落下一层白白的霜。
  
  “严师出高徒。”绝对是句至理名言!洪啸天训练春生是严厉的,师父戒尺不离手,唱错一句挨打一下,“云手”不规范挨打两下,黄腔走调挨打三下;最难的是过戏(背戏),不管发生什么都是充耳不闻、视而不见,一折背完了再背另一折,春生稍有差池,洪啸天两眼一瞪,吓得春生赶忙跪下。他一字一句地教,以腔托字,以字托意,从平淡见奇伟,以朴实见真情……
  
  在洪啸天严厉的训练指导下,春生基本掌握了文武“小生”的套路:“起霸”、“趟马”、“走边”、“旋子”及前后“桥”,并学会了倒七戏的“二凉”、“三七”、“小生调”等主要唱腔, 最令洪啸天欣慰的是,洪派戏路有了传人,以此断定,这孩子将来必成大器。
  
  柳儿天生乖巧伶俐,一条长长的独辫儿拖在腰下,两只会说话的眼睛特招人喜爱;也许受到父母遗传因子影响,六岁的她,对戏剧特别喜爱,许多“倒七戏”唱段一学就会,一点就通。
  
  天上若无难走路,世间哪个不成仙?两个孩子通过刻苦训练终于成功了!
  
  吃罢早饭,师徒三人就来到田家港渡口。
  
  这里有轮渡码头,是淮河一带最有名的商埠,热闹非凡;两岸百姓,做买卖的摊贩,还有等船过河的客人……
  
  这里的繁华吸引了来自全国各地的江湖卖艺人,他们常常在田家港渡口圈地卖艺,以此糊口。那些卖狗皮膏药的江湖艺人一般耍上几招绝活来吸引观众,见人多就开始拿出他的狗皮膏药开始推广。这些免费的“武打片”常常使这里变得拥挤不堪。
  
  走了卖狗皮膏药的,又来卖“大力丸”的。他脱光了上半身,先吞下一粒“丸药”运运气,然后,用钢条在身上卷圈儿。其实,这是一种技巧,人人都能做到,只是你没试过,不敢做而已。他吹嘘是气功,并说道:“大力丸,大力丸,养精增气治伤寒!”
  
  这样一来,那些上当人纷纷都来买药了……
  
  在江湖上这种骗人伎俩称为“旱”,又称“草旱”,他们抓空卖空,随便挖点树皮草根假冒“秘方”,全靠“包口”,一张嘴能说得天花乱坠,其实,都是骗人的!
  
  卖“大力丸”的走了,接着是耍猴的,一幕又一幕的民间杂耍,轮换上演,可谓是,你方唱罢我登场。
  
  最后才轮到袁梁兄妹上场。
  
  柳儿边敲锣边叫喊:“老鼠拉木锨,大头在后边;留在最后的,才算最好的,不信你们看!”
  
  人们常说,会看戏的看门道,不懂戏的看热闹。“门道”是表演艺术,“热闹”是卖弄花架子技巧。春生一个空翻,站立中央。他走了几圈台步、耍了几个花架子、翻了几个跟头、打几个旋子,边上看热闹的人越来越多。春生虽是个孩子,但也算江湖老手了,他熟谙江湖套路,站在圈中央双手一抱拳来个“卖口”:“南来的、北往的,行商的,官场的,各位父老乡亲,大爷大婶,小弟小妹,我与师父、师妹在此卖艺多蒙各位关照,常言道,没水路不能行船,无君子不养艺人。马上为大家唱一曲‘倒七戏’,心烦的,你能开心一笑;等船的,心里不急,打发时光。有钱的帮钱场,没有钱的帮人场。各位赏脸看看,要是您觉得好,就随便意思一下,要是不乐意,您也别走,好运会落在你的头上……”同时,他也不忘用“切口”、“春点”给跑江湖的道上人打声招呼,不然他们会砸你场子,他再次抱拳说:“不管是干金(看相、测字算命)、旱(地摊各类卖药的)、利(玩杂耍、大棚马戏)、疃(说书、唱大鼓),还是跑‘老勤’(小偷)、‘马人’(地痞流氓),都是‘马里’(同道)的长辈,道个‘辛苦’就是自家人,‘收场子’我请你进‘棚子’(饭店)‘上啃’(吃饭)粄‘火山’(喝酒)……”一段开场白之后,师父拉起二胡,春生敲打小锣,柳儿开口唱道:
  
  
  
  小锣一打当当响,
  
  哥哥唱戏妹帮腔。
  
  柳儿本是苦命女,
  
  有人生来无人养;
  
  师兄无爹又无娘,
  
  自小就把江湖闯。
  
  兄妹同是苦根生,
  
  全靠卖唱度时光。
  
  淮河水呀浪赶浪,
  
  听俺唱段《休丁香》……
  
  
  
  《休丁香》是“倒七戏”中的独有剧目,两岸百姓可谓家喻户晓。兄妹俩的艺术也日渐成熟,在淮河边上爱听“倒七戏”的人都夸他们是天生一对唱戏的料子。柳儿嗓音高亢,表演活泼可爱,喜欢的她观众经常送给她小红包,塞给她好吃的。
  
  就这样,他们师徒三人,日复一日地在这儿卖艺。光阴似箭,不觉又是三年……
  
  这天一大早,春生兄妹练功回来刚进门,就听外面传来摇拨浪鼓声音,伴随着节奏就听有人唱道:
  
  
  
  小小货郎下乡来,
  
  手摇拨浪鼓做买卖。
  
  胭脂官粉扬州产,
  
  绣花丝线分五彩;
  
  梳子篦子苏州货,
  
  包你三年用不坏。
  
  姑娘喜欢红头绳,
  
  大嫂爱把针线买,
  
  顶针锥子纳鞋底,
  
  男人穿上脚不歪。
  
  别看我是小买卖,
  
  穷家富人都离不开……
  
  
  
  柳儿说:“你听,货郎来了,我去买一面镜子。”话音刚落,货郎已来到门前。柳儿左挑右选总觉得不满意,货郎急了说:“小姑娘,你到底买不买呀?我急着赶路呢。”
  
  春生忙向货郎赔笑道:“对不起。”
  
  货郎道:“小兄弟,我真的要赶路呀!”
  
  “请问大哥要到哪里去?”
  
  “明天是农历三月二十八,涂山庙会祭祀大禹,我要赶场子啊!”
  
  “明天庙会,今天就走?”
  
  “人多,我得提前抢占个摊位呀。”他接着说,“我认识你们,经常在田家港码头唱小戏,何不去涂山赶庙会,包你们能挣一大笔钱!”说罢,匆匆离去。
  
  春生赶忙与师父商量,洪啸天说:“好机会,咱们也去赶庙会!”于是师徒三人带着“行头”上路了。
  
  涂山,位于安徽省蚌埠市怀远县的淮河东岸。尧舜时代,洪水泛滥,千里长淮,一片汪洋。为根治水患,大禹“左准绳、右规矩”、“沐甚雨、栉疾风”,借助与涂山氏的联姻,在涂山大会诸侯,劈山导淮,留下了“新婚三日而别”、“三过家门而不入”等千古佳话。
  
  大禹治水成功后,淮河流域民众自唐代起,每年农历三月二十八日都举办涂山禹王庙会。庙会日,沿淮民众十万余人敲锣打鼓,载歌载舞,从数十里或数百里外涌向涂山,参加祭祀大禹的盛会。许多生意人也不放过这一机会,庙门外摆满各种日用百货,吃的、穿的、用的,应有尽有;鸡、鱼、肉、蛋、蔬菜、瓜果等,各种农副产品摆满一地;肩担的、手提的、高声叫卖的,来往穿梭不断;说书的、唱戏的、玩把戏的、看相的、卖狗皮膏药、套圈的,江湖郎中看病的,三教九流,各色人等,一应俱全。
  
  涂山,与众不同,首先看到的是子孙石,那石上丰下锐,孤零零地立在山门口,有不少人在那里焚香叩拜,那是求子嗣的。传说求子遂愿的,他们的孩子今后便不能再上涂山,否则便会被涂山老奶奶“收”回去的。由左路进山,踏着盘山道,到处是嶙峋的怪石,有历代文人的题刻。走过仙人桥,八卦石,再向上,便是闻名于世的白乳泉了,有许多人朝池水里丢钱。这里松柏蔽日,人在其中,有一种超凡脱俗的感觉。赶庙会的人太多,人挤人,人挨人,你只要往那一站,后面的人就推着你慢慢地前移。
  
  禹王庙挤满烧香许愿的人,庙门前是一片很大的开阔地,跟广场一样,到处都是人。卖吃的特别多,锅里滚滚沸腾的羊肉汤,每逢有来客,掌柜的切完一块羊肉,往称盘里一倒, 秤杆一提,便大声吆喝:三两,高高的,喝羊肉汤喽!卖丸子汤的锅里也是热气滚滚的,大粗瓷碗里放上焦酥的丸子,再加上芫荽、姜末等调料,再从锅里舀起一瓢滚汤淋下,香味四溢……
  
  洪啸天师徒三人找了片空场地开始演唱,春生、柳儿各施招数,获得阵阵掌声,看的人越来越多,不一会围满人群。洪啸天一边拉琴一边细看,两个孩子配合得十分默契,可谓是珠联璧合天生一对。他看在眼里,记在心上,似乎第一次发现他俩是如此般配,脸上浮现出一丝让人捉摸不透的笑容……
  
  这一天,他们挣了不少钱。师徒三人正在收拾东西,只见一位干部模样的人来到面前:“你们倒七戏唱得很好!”他是淮河县文化局领导——吉局长。
  
  洪啸天问:“你是……”
  
  “我是县文化局的。”来人自我介绍。
  
  “有事吗?”
  
  “我刚刚看了这个小伙子的表演,他的嗓音动作都不错,是个唱戏的好苗子。”
  
  “承蒙夸奖。”
  
  “县剧团正在招生,何不叫他去报考呢?”
  
  一句话提醒了洪啸天,他觉得该让春生出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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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8 12:29:59 | 只看该作者
  后    记

  我是个孤儿,自幼流浪江湖拜师学艺,没想到踏进梨园一晃竟是六十余载!粉墨六秩,使我有幸接触了书中男女主人公:洪啸天、石榴、槐花、山妹……这些一个个人物的原型,至今仍然浮现在我的眼前。想到他们曾经有过的苦难遭遇,历史在我的面前复活了,也使我了解到早于我的那个年代的往事,犹如岁月倒流。我对于已经亡故的男女主人公的原型有着深切的怀念之情,一想起他们,我就无法抑制自己,我常在梦中见到他们,以为他们还在,醒来之后,一阵怅然,如果不让他们在我的笔下复活,我简直无法安生!

  虽然本书有极强的纪实性,但它毕竟是小说。尽管文学允许虚构,但虚构绝不是虚假,只有怀着一颗诚挚的心,才能写出真善美的文字。

  远去的岁月,抹不去留在我心上的印痕:洪啸天,是我妻师父李竹枝及丁玉兰的化身。当年,他就因为爱情而双目失明,正如他所演的《休丁香》一样,最终成了盲人而投河自尽。失去左眼的丁玉兰,在周恩来总理直接关怀下,由苏联专家为她安装了一只假(义)眼;淮河两岸一代名优戴宏云是石榴的原型,和戏曲一样,她的一生经历了舞台的风云变幻,也承受了生活的悲喜冷暖,她的人生是不幸的,又是幸运的,因为新中国拯救了她,成为人民艺术家;袁梁与柳儿有着我和妻子的相似经历,当然还有许多许多……

  他们的音容笑貌,他们的痛哭和饮泣,闭目如在眼前,巨大的同情心在我内心深处油然而生,几乎逼得我无法喘息,迫使我拿起笔写出他们所有的爱恨情仇、生命历程,与告别沧桑岁月的故事——《爱的悲歌》。

  

  秋风淮水白苍茫,

  中有儿女泪千行。

  苦难随水东流去,

  笑脸一展迎朝阳。

  

  也正是有前辈们的付出,才使“倒七戏”、“花鼓灯”,这两个具有浓郁地方特色、深受淮河两岸民众喜爱的艺术种类,入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名录。

  书稿“杀青”,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只有献身于笔耕、热爱文学写作的人,才能感受到这种艰辛之后的欢乐,因为书的生命比人要长寿!

  “文章千古事,得失寸心知。”文学是一种历练,凡粗陋之处,乃秃笔所致;惟有虔诚待审之心,绝无祈求宽容之意。

  愿以此书告慰老一代艺术家们在天之灵;

  愿以此书激励后来人保护这一文化遗产!

  

  2008年3月8日初稿始作;

  2010年5月12日初稿掩卷;

  2010年8月18日第二次定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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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8 12:28:01 | 只看该作者
  生命之树长青

  ——写在闫立秀君《爱的悲歌》出版之际

  

         

  闫立秀君的长篇小说《爱的悲歌》终于杀青了。对于他的创作,我是熟知的,但当他邀我作跋时,我还是踌躇了。记得四年前,他将长篇纪实文学《如戏人生》放在我的案头时,令我很是吃惊并深深地感动着……再后来的一年多时间里,一边由我担当责任编辑在当地媒体连载,一边由其进行加工润色,最终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引起巨大反响,并获得文化部“中华之魂”优秀纪实文学作品一等奖和安徽省人民政府文学奖。长篇小说《爱的悲歌》以淮河流域的风土民情和历史演进为背景,以流行于淮河两岸的 “倒七戏”、“花鼓灯”为戏胆,以洪啸天、石榴、槐花、山妹四个人之间的情感纠结为主线,以旧艺人的悲惨际遇和与命运抗争的事实为主要情节,讲述了淮河儿女感人至深而又哀婉壮美的人生故事,表现了他们坚韧、刚毅而又包容、宽厚的性格特质。

  从《如戏人生》到《爱的悲歌》,都是他人生磨炼、知识积累和心路历程、思维轨迹的承载,后者更多的是对生活的展续和挖掘。因此可以说,《如戏人生》犹如一块质璞,《爱的悲歌》就是一块素玉;而如果说《如戏人生》是他文学创作的发轫,《爱的悲歌》就是一次发力和冲刺,靠的都是“讲故事”,都是对人物的塑造和情节的经营。误会、巧合、冲突、智慧、计谋、戏胆、集中、精彩、伏笔等情节要素的构成方法,在他的笔下被交替应用着,却又不露痕迹,因为绝大多数人和事都是他所交、所历、所见、所闻、所思、所盼的投射,甚至都能找到生活的原型,根本就无需再做更多的雕饰。

  闫君的一生充满了戏剧色彩。他出生在淮河岸边的一个小村庄,父亲迫于生计当过国民党的矿警,母亲却是一名生长于红色老区金寨县的红军战士。这本身就为他的身世抹上了浓重的传奇色彩,也对他以后的人生产生了深刻的影响。新中国成立以后,他有幸进了扫盲班学习文化,却又迷上了流行于淮河两岸的“倒七戏”,如痴如醉,至情至爱,虽然自身条件并不佳,但凭着对艺术的孜孜以求,赢得了高人的指点和帮助,技艺日趋精进,真是应了“不迷不通”的俗话,为他日后成为颇有建树的民间艺人和文学创作奠定了坚实的基础。

  他少失怙恃,在孤贫中发奋求艺;中年三次丧偶,屡遭离乱之苦;老来又痛失爱女,饱受情感的折磨,命运一次又一次地向他亮起了红灯,经此一系列打击,非但没有倒下,反倒变得更加刚强了。他用“力”与“命”相搏,硬是冲破了厄运的“二律背反”,一次又一次地抓住了幸运之神的手,赢得了命运的“大逆转”。

  他一生身在梨园行中,以草台艺人的韧劲,带领着亲手创办的民间庐剧团,走南闯北,进城串乡,创造了“草根文化”的神话,被誉为大棚车上的“吉普赛头人”。他会编、会导、会演、会伴奏,本身就是一个文化奇才。对流行于淮河两岸的庐剧、花鼓灯、门歌、老婆歌以及众多的民间艺术门类,他无所不精,而且兼收并蓄,触类旁通。他把花鼓戏与样板戏嫁接起来,让传统剧目与现代歌舞同台竞技,焊接中外,联通古今,创办的小剧团曾代表安徽省参加首届全国农村戏剧会演,荣膺文化部颁发的演出优秀奖、编剧三等奖。自编、自导、自演的现代庐剧《认母》,走上荧屏,在全省、全国播放。闫立秀带领着他的“泥腿子剧团”昂首挺胸走进了上海一流的艺术殿堂——中国大戏院音乐厅;《中国文化报》、《上海文化报》、《新民晚报》、《安徽日报》等三十多家媒体先后争相报道,纷纷赞誉:一群平凡的人,演绎了一个真实的传奇故事。之后,他的青年歌舞团走遍大江南北,唱红淮河两岸……闫君一生爱戏如命,爱子女亦如命,是戏剧演绎着他的悲欢离合、爱恨情仇。四个曾与他牵手系足的女性无不因戏结缘,与戏相伴。直到现在,被他称为“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的“闫家班”仍然活跃在湖南、天津等地的歌厅和剧场,时聚时散,像风一样的自由。也许正是因为如此丰富曲折的经历,才使他的创作更多了一些情节上的戏剧性和表达上的地域性。

  他现在的夫人是上了湖南卫视“英雄榜”的女摇滚歌手张唯,小他二十来岁,老夫少艾,互补互敬,真是琴瑟和鸣。他们的儿子现在正在求学,离不开亲人的照料,子女们的子女也需要有人关怀。闫君就暂别他热爱着的舞台,甘当留守,让爱人和孩子们能够放开手脚,闯出一番新天地。他过得很快乐,很充实,但又很不知足,很不安分。总结前半生多少次爱恨离合,最后的结论是:“我一生付出了真情,也得到了真爱,可爱过我的人大都非常不堪,也许真是天妒红颜了,幸而老来‘渐入佳境’。”

  我曾在《如戏人生》的序文《戏里戏外两传奇》中写过:“闫立秀是执著的,聪慧的,刚毅的,坚韧的,血脉中流淌着淮河文化的精髓。”闫君今年己经是“奔七”的人了,可整天到晚精气神十足,每星期都要到我在文联的办公室去一两次,侃一阵子文学创作,侃一阵子世道人心。虽是忘年,但我们都互认为亦师亦友,无需顾忌的莫逆。我有时候就逗他:“七十不稀奇,八十笑眯眯,九十还是小弟弟。”他也总是会心会意:“生命之树长青。”

  现在,《爱的悲歌》即将出版了,我相信,《如戏人生》大获成功了,《爱的悲歌》也一定能大获成功!我衷心地祝贺闫立秀君又成功地完成了一次文学意义上的书写;祝贺他完成了一次对崇文尚礼、知难而进精神的张扬;也祝愿他宝刀不老,越写越好。

  

  林家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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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8 12:26:54 | 只看该作者
  附录 倒七戏轶事二:

  

  中国第一支国歌——倒七戏

  李鸿章,安徽合肥(旧称庐州府)人,清光绪二十二年,以大清国宰相的身份出访欧美六国。李鸿章一行到达法国的时间是1896年7月13日,是法国国庆节的前一天。法国外长汉诺威为大清使团的到来举行了盛大的阅兵仪式。

  


  李鸿章

  

  按照法国礼仪的规定,在检阅仪仗队时,两国首领要高唱各自的国歌,按顺序先主后宾,汉诺威高声唱起他们的国歌——《马赛曲》。

  这个问题可把李鸿章给难住了,自己的祖国虽有几千年的文化历史,但还真的没有国歌。李鸿章还没来得及想出对策,汉诺威的国歌已经唱完,轮到李鸿章出场了。情急之下他想起了家乡“倒七戏”,便随口唱了一段,委婉的曲调,悦耳动听,使在场的法国人一个个都听呆了。

  


  法国以最高礼仪欢迎李鸿章

  

  它的唱词和道白都是纯粹的合肥方言,直到欢迎程序的结束,谁也没听明白李相国到底唱了些什么。可随行的李经方、李经述兄弟都听得止不住地笑了,因为他俩知道老父亲唱的是家乡“倒七戏”。在李鸿章看来,国歌就是“我们国家的歌”,他在情急之中,就随意选了一首“我们国家(我的家乡)的歌”,敷衍了这一欢迎仪式上的最大程序。因此“倒七戏”有中国第一支“国歌”之美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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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8 12:25:45 | 只看该作者
  附录 倒七戏轶事一:

  

  庐剧皇后丁玉兰为毛主席党和国家领导人演出

  “倒七戏”,又称“庐剧”有着两百多年的历史,是安徽省主要戏曲剧种之一。广泛流行于沿淮、江南、皖中、皖东、皖西等地区,观众人数约占全省人口近二分之一。

  
  

  著名庐剧表演艺术家丁玉兰,旧社会夺去了她一只左眼,在周恩来总理直接关怀下,由苏联专家为她安装了一只假(义)眼。

  1951年6月26日成立“皖北地方戏实验剧场”,1953年改名为“安徽省倒七戏剧团”,因其主要流行区域属古庐州府管辖,故1955年7月1日正式改为“庐剧”。

  1957年,庐剧应邀晋京在中南海怀仁堂演出,受到毛泽东、刘少奇、朱德、周恩来等党和国家领导人的接见,著名庐剧演员丁玉兰同志应周恩来总理邀请参加“五一”国宴,并登上天安门观礼台。

  周恩来接见庐剧皇后丁玉兰(左)

  

  传统戏《休丁香》是庐剧独有的保留剧目。改革开放三十年来,庐剧又创作演出了《奇债情缘》、《李清照》、《村长娘子》等一批优秀剧目,参加全国艺术节,演出剧目并在在中央电视台播放,受到社会各界的广泛好评。2006年庐剧被国务院列入首批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保护项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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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8 12:24:27 | 只看该作者
  尾    声

  石榴不打算惊动任何人,也不想连累任何人,但最让她难舍的是柳儿。比起一般的母亲,石榴尤为可悲,九年的离别之苦,不知她流了多少眼泪;好不容易见了面,却又不能相认;明明是妈妈,孩子却天天喊她老师;之所以这样,完全是为了孩子的前途作想。

  她的母爱博大无私,犹如美玉般纯净无瑕。

  黎明前她搂着柳儿亲了又亲:“柳儿啊,妈欠你的太多了,这回本想都给你补上,可我做不到。”熟睡的柳儿什么也不知道,她无声无息地领受着这来得太迟的母爱。时光在静静地流淌,伴着石榴的泪水洒在女儿的脸上……哭,她不敢出声;想说句告别话,又怕惊醒了孩子。天蒙蒙亮石榴要走了,临行时她再次凝视着女儿,抚摩着女儿,不忍释手,但是,女儿对这一切豪无知会并不领情。石榴轻轻地说道:“柳儿,别恨我,别怪妈心狠,只怪你投错了胎……”她含着热泪留下一张字条悄悄地走了。

  今天是“五一”国际劳动节,把汇演开幕式放在这天上午更显隆重。

  淮河大剧院两边红旗招展,门前广场由一支近百人组成的“花鼓灯”迎宾表演,他们敲打着欢快的锣鼓,跳着“大花场”、“穿篱笆”群舞,在鲜花和掌声中,各级领导、嘉宾、参演剧团及观众顺序入场……

  洪啸天领着槐花刚到剧院门外,迎面遇见田老犟、黄来皮同时赶到,洪啸天一把抱住师父放声大哭。田老犟惊得目瞪口呆,他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你还活着?”洪啸天将田老犟拉到一边,“师父,你听我说……”

  赵大雷从剧院出来正好遇见黄狱警,两人一见面都愣了!

  黄狱警问:“你是赵连长?”

  赵大雷也问:“你是黄狱警?”

  黄狱警连连摆手说:“别叫什么狱警了,我叫黄来皮,喊老黄就行了。”

  赵大雷又问:“你是灵巧父亲?”

  黄狱警答:“是啊。”

  赵大雷一把抓住他的手激动地说道:“你让我找得好苦哇!”

  洪啸天拉着田老犟来到赵大雷面前:“我们要见石榴!”这时柳儿匆匆跑来:“指导员,田老师走了。”说着将字条递给赵大雷。

  听说石榴走了,所有人全愣了……

  赵大雷大声地:“快派人去追!”

  石榴下了汽车后,顺着淮河大堤向曹家湾走去;沿途红旗招展,数万治淮大军肩担、车推穿梭于淮河两岸;用石子堆砌的“一定要把淮河修好!”八个大字镶嵌在对岸堤坡上,雄伟醒目!曹家湾再也不会因淮河泛滥而颠沛流离。

  剧院里,灵巧与春生在观众阵阵掌声中表演节目。

  石榴来到村口,人们一下子拥上前将她团团围住。

  灵巧与春生演出结束后,观众们站立齐声鼓掌、纷纷登台献花;他们演出剧目不仅获奖,还入选参加“华东地区首届戏剧观摩汇演”……

  村民们拉着石榴手问长问短……

  舞台上全体演员在“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的乐曲声中谢幕;春生走下舞台,他来到洪啸天面前双手将鲜花献给师父:“谢谢您老栽培!”洪啸天接过鲜花朝槐花怀中一放,冲到大门外向远处张望……

  石榴说:“治保主任在哪?我要见她。”人群中发出一阵讥笑,有人大声说道:“五花脓早就关进大牢里了!”

  在人们簇拥下石榴来到自家门前,她抬头望了望那株开满红花的石榴树,久久凝视着;日射血珠将滴地,风翻火焰欲烧人。石榴花在阳光下、春风中,如血珠滴地,斗艳争妍。

  石榴感叹地说:“春天真好。”

  没有冰霜风雨,没有飞雪的洗礼,就不会有春天的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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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8 12:23:09 | 只看该作者
  第六十二章 无言结局

  洪啸天的内心在经受剧烈的痛苦,石榴、槐花,同时在他眼前闪现,一会儿重叠,一会儿分开,诱惑和威胁他。在茫然中,他不知所措!

  

  槐花自犯病后到处流浪,饿了乱吃些被人扔弃的脏食物,夜里露宿街头,每天不变的就一句话:魔鬼左世坤,害死了我娘、我哥;日夜爱唱的只有那首歌:不图房产不图地,只图寻个好女婿……

  解放后,淮河县由民政、公安、卫生等部门组成建了综合救助站。对流落街头的“三无” 精神病患者集中收治。槐花是生活无着落、无监护、无住所的精神病患者,被收进医院接受治疗的。

  第二天,洪啸天就去咨询主治医生,医生告诉他:“由于你的出现,槐花完全有治愈的希望了!”洪啸天听后高兴极了,一个劲地说:“谢谢医生,谢谢大夫!”医生继续说:“用感情进行疏导和辅助治疗,比单纯用药物治疗效果要好得多。既然你是她的亲人,就应积极配合治疗。”听了这番话,洪啸天忙问:“怎么配合?”

  主治医生说:“要对她温柔体贴、安慰疏导,最好你们立即结婚!”听了这话,洪啸天感到惊诧,忙问:“为什么要这样做?”

  “她患的是双向情感障碍,发病的诱因是仇恨积郁、思念亲人所致,只有这样才能保证她不再犯病!”洪啸天听了这话一下子愣了。

  也许是天意,十年后槐花突然闯入了洪啸天的梦里,给他带来惊喜,同时也给他出了道难题。他感到为难,刚刚对石榴做出许诺,却又遇见槐花,悲而复喜,喜而复忧。他的内心深处总有一种飘忽不定的思绪,搅扰着他的心,却又难以捉摸,难以把握。

  这像一个猜不透的谜,常常在夜深人静之时缠绕在他的脑际,苦思而不得其解,久久难以入睡。使他烦恼、痛苦,却又不能求助于任何人,只有闷在自己的心里,永远不愿去求得结果,因为一旦有了结果,不仅他自己难以承受,恐怕石榴也接受不了。现在他只有“配合”,为了“配合”,洪啸天每天陪伴她形影不离。

  一个月时间很快到了,各地演员陆续聚集在淮河县城,准备第二天参加汇演开幕式;黄来皮接到女儿信后说服了田老犟,准备一起到剧团参加开幕式;最忙的要数赵大雷了,接待外地剧团,安排他们食宿,会见各省带队领导。最伤心的莫过于石榴,明天是她的“大限”日子,陈侬慧给的一个月时间到了,外调人员也不知是什么原因迟迟不归,还有当年的黄狱警至今没有音讯,她的问题没有得到解决!

  石榴觉得与其让民兵来押解,还不如自己主动回去。

  临行前她有许多事情要办,首要的是向师兄洪啸天告别。她刻意梳洗打扮了一番,还买了一束鲜花,向医院走去。

  医院住院部的大院,一片浓重的绿茵,微风中,翠竹欢快地拍打着尖尖的叶片,垂柳摆动着轻柔的长裙,几乎拂到了花坛旁边的路椅。这里是绿色世界里、花的海洋。洪啸天与槐花手挽手,沿着小径徐徐地踱步,蓝条纹的病号衣襟在微风中轻轻地摆动。

  槐花的脸上恢复了笑容,洪啸天的出现给她患病的肌体注入了生机;大夫的话时时在洪啸天脑际盘旋,他无法否认也无法改变这样的事实:槐花不能离开他!现在只能小心翼翼地“维持”,生怕哪一点做错了,后果将是可怕的两个字:犯病!

  经过半个多月的相处,她的病日益见好,医生一再告诫:“她的病情尚未稳定,她的情绪容不得半点刺激!”洪啸天离开舞台十年了,多么想一展风姿,恨不得立即回到剧团,他时刻惦记着石榴,知道自己在她心中的分量,可最大的难题是,槐花离不开他!

  槐花道:“哥,听医生说你要出院了?”

  洪啸天答:“是的。”

  槐花道:“我也出院,你到哪,我去哪,再也不能失去你!”她那燃烧的目光、坚定的语气,使洪啸天无法回避、无力抵挡!他的内心正在经受剧烈的风暴袭击,石榴和槐花的两张面孔同时在他眼前闪现,一会儿重叠,一会儿分开,诱惑着他,威胁着他,他想统统忘掉,却又做不到。面对槐花,他多么想倾吐心中的苦闷和抑郁,以求得到她的理解,但是,当他抬头看着槐花那双忧郁的眼睛,他感到害怕,在茫然的无言中他被俘获了。

  草坪上,槐花紧紧地靠在洪啸天怀里,她那双温暖的小手轻轻抚摸着、揉搓着他僵硬的手,释放着温情和爱。洪啸天迟疑地想抽回自己的手,但他没有这么做,因为不能够拒绝。

  两人正在亲亲热热,恰巧被前来辞别的石榴撞见,她不知槐花因何也在医院?只看到他俩如此亲近;她不知师兄为何移情别恋,顿觉天转地旋,差点倒下。她强忍悲愤走进医生值班室。

  “医生,洪啸天的眼疾……”

  “已经痊愈。”

  “为什么还不出院?”

  “有位精神病患者,需要他配合治疗。”

  听了这话,石榴松了口气,慌乱地抓住医生的手:“怎么配合?”医生轻轻地抽回自己的手,站起来,看着窗外一对双飞的燕子说:“他们本来就是昔日恋人,为确保病人不再复发,建议马上结婚!”医生的话使她觉得从头到脚,寒冷彻骨!命运,对她太残酷了,她那颗脆弱的心,怎能受得了这样的打击,头脑好像被抽空了,眼前一片茫然,她缓缓地转过身,向门口走去,两条腿像灌了铅似的那么沉重。

  她走进大院竹林,手扶竹枝使劲摇晃,以泄心中的愤懑。竹叶纷纷飘落,撒满石榴一身;她号啕大哭,血泪千行,一片竹叶悠悠落在脚边,石榴顺手捡起观看,她感到与师兄那份刻骨铭心的情缘,像一片落叶,在失意萧瑟中悄悄随风逝去。

  往事如烟,她与洪啸天相爱的承诺在耳边响起:

  她说:“淮河有多深,我对你的爱有多深!”

  他说:“淮河有多长,我对你的情有多长!”

  她又想起手术后与他们的对话:“哥,我们又可在一起唱戏了!”他紧握她的手:“妹妹,没有人再能把我们分开……”

  追忆似水的往昔,叹惜无奈的世事,感情的烈火煎熬着她,誓言在耳,人心骤变!

  也许这一切都是命运事先为她安排好的吧?把给了她的再次夺走,这一切匆匆而来,匆匆而去,像一场梦,一阵风,她以为已经牢牢地抓在手里,伸开十指,却两手空空,什么也没有了。一片真情、一线希望,全被毁灭,把她的心被折磨得千疮百孔,再让她痛不欲生!

  哭声宣泄,泪水流干,她渐渐地冷静下来。细细想来,也难怪师兄,就目前自己的身份而言,也不配与师兄结合,毕竟曾经沧海难为水!爱一个人就是要让他幸福,喜欢一个人就不应该拖累他。石榴是一个善良的女人,一个爱的执着却更懂得控制自己的女人,一个为了不愿伤害别人甘愿一次次伤害自己的女人。她转过头看了一眼,眼波含着复杂与痛苦,眸子里似有万语千言,她无可奈何地摇摇头,心里涌起一股凄凉酸楚,她把无奈和痛苦留给了自己。

  这是个无言的结局,无声的话别,石榴依依不舍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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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8 12:21:39 | 只看该作者
  第六十一章 意外重逢

  深夜,从不远处飘来一支悲凉的歌。这歌声是那么耳熟、那么亲切,好像是槐花的声音,洪啸天慌忙下床走出病房,循声寻去……

  

  时间过得飞快,二十多天过去了。

  眼看汇演日期即将临近,石榴更加忙碌了,从服装道具到灯光布景,她都事无巨细亲自过问,希望取得好成绩为全县人民争光。在她细心安排下,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了。

  石榴几乎每天都去找指导员打听外调情况,因为开幕式那天正是她的“大限”之日,担心自己还要回到曹家湾。赵大雷总是安慰她:“放心,一个月时间准会把你的历史问题弄清!”他虽这么说,但心里也是没有底,外调人员出发未归,寻找黄狱警至今仍无消息,他也多次查阅敌伪人员档案,总是不见黄狱警三个字……

  洪啸天的情绪也渐渐平静下来,想到还有几天就要出院了,心中有种说不出的滋味,耳边响起石榴的话语:我们不也盟过誓吗?淮河依旧东流,可我们却是情天恨海!他觉得石榴的话很有道理,人世间本来应有的丰富情感和人性中的美好已经被残酷的现实抹杀了,他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错怪了柳儿。

  夜深了,明媚的月光透过薄薄的纱窗,把淡淡的清辉泼洒在宽敞的病房。窗外紫丁香、野蔷薇的馥郁花香在春末夜晚的微风中阵阵袭来,飘袅弥漫,沁人心脾。洪啸天躺在床上望见了窗外的月亮,月光洒在窗前,皎洁凄冷。辛酸的往事与悲伤一起涌上心头,期待中的美好生活,被灾难代替,泪水已在心底流干,他的世界却完全被颠倒!眼睛是心灵的窗口、是演员的灵魂,黑暗的旧社会夺去了他的右眼,使他离开了戏剧舞台,而且整整十年!

  情到深处自然痴,洪啸天依然觉得:人性中美好的一面,虽经历了摧残和折磨仍然闪烁着晶莹的光芒;海誓山盟,虽挡不住爱情波折和残酷的斗争,但人心没变!吉局长的关怀、石榴的体贴、赵大雷的帮助、金院长的悉心诊治、演员们的鲜花与祝福……似一幅幅感人的画面,一支支深情的歌,在皓月流辉中交相辉映。

  多少个日日夜夜,他渴望奇迹出现,希望有朝一日双目生辉重返舞台。他向往那美好、幸福的日子早早到来,早与石榴赤绳系足,随着假眼植入,使他看到了希望。

  夜,是那样宁静,偶尔传来轻轻脚步声,那是护士查看病房。他感到困倦,朦朦胧胧进入梦乡。忽然,从不远处飘来一支悲凉的歌:

  

  不图房产不图地,

  只图寻个好女婿。

  跟着哥哥跑江湖,

  再穷再苦也乐意……

  

  这歌声是那么耳熟,那么亲切,夜半歌声怎么能会出现在医院,是谁在唱?听了一会像是槐花的声音,再一细听觉得就是她。难道槐花也在医院?他慌忙下床走出病房。他来到后院循声望去,相隔不远是另一个病区,所不同的是,门窗全部焊上钢筋,这里不像医院倒像一座监狱。

  灯光下,他看到一个女人两只手抓住大门钢筋使劲摇晃,身穿与自己一样的病人衣服。她头发凌乱,身体瘦弱,面容十分憔悴。她唱着忧伤的歌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

  经过仔细辨认,果然是槐花。在那一刹间,他的目光都凝固了,感觉恍惚迷茫,不知是梦是真,眼帘中饱含的不知是情、是怨、是思、是怜?他万万没有料到,自己念念不忘的亲人会在这里见面,他大叫一声:“槐花!”不顾一切地扑向她。

  “妹子,果然是你?”

  “你是谁啊?我不认识。”她目光呆滞,面无表情,对于洪啸天形同陌路。

  “我是啸天,你哥哥啊。”

  槐花惊叫:“不,你是魔鬼!你是左世坤,你害死了我哥哥……”她的话看似精神失常,其实是真情在表露;她的生命在挣扎,灵魂在哭泣,人性在呻吟,精神在叹息!

  洪啸天眼含热泪,心潮澎湃,多么好的一位姑娘啊,如今却被折磨成这个样子,令人心酸!他知道,无论说什么对于一个精神病患者来说,都是无效的。

  洪啸天轻轻地唱道:

  

  不图房产不图地,

  只图寻个好女婿……

  

  歌声里,十年的时光在慢慢回放、重叠……

  也许是歌声激发了她的情感、唤醒她的回忆,槐花呆滞的眼睛渐渐焕发出光彩,似乎在回想……

  洪啸天伤好要离开了,槐花默默地跟在后面送他,两人沿着河堤行走。正值阳春,岸边柳叶轻烟,桃花怒放,粉蝶双飞,在经过龙凤潭时,槐花拨开柳叶,扳下桃枝,闻闻花香,她嫣然一笑,脸一红唱起情歌……

  望着槐花低头沉思,洪啸天再次提醒她:“妹妹,你还记得我们在龙凤潭前对歌吗?”他深情地看着她,她两眼紧盯洪啸天,许久许久,槐花眼睛一亮:“你真是啸天哥?”

  洪啸天激动地:“我是洪啸天,是你哥呀!”他上前一步,继续说道,“你仔细看看我。”

  槐花看了看,低头想了想,突然大叫道:“你不是我哥,你是鬼!”

  “妹妹!”

  “别叫我妹妹,我哥早就投河死了!”

  “我没死。”

  “你死了,我还给你烧纸放河灯……”

  “我真的没死啊!”

  “你留下的那份遗书?”

  “那是假的!”说着,他将手伸进隔栏,“不信你摸摸我的手。”槐花抓住他的手,觉得暖暖的,她的情感释放像火山迸发,大叫一声:“啸天哥!”她积聚得太多的委屈,压抑得太久的情感,就等着向他倾诉,今天,终于见面了,她再也忍不住了,抓住他的手:“哥!你,你为什么要骗我啊!”短短一句话,却字字带血,她的一双眼睛迸射着炽烈的火焰,在她胸中积聚了十年的情感,一旦冲出了口,就再也收不住了:“哥,告诉我,为什么要撇下我啊!”

  洪啸天见槐花醒悟过来,心中有说不出的兴奋,精神病人一旦恢复知觉,就等于病好了一半。他要安慰她、鼓励她,给她温暖的话语,体贴的言词,稳住她的情绪;他不敢解释,怕她再受刺激,只好一个劲地说:“哥错了,哥对不起你,哥再也不离开你……”

  “你说的是真心话?”

  “是真心话。”

  槐花隔着铁窗紧握洪啸天的手,生怕他离开,长长地喊了声:“哥——”她放声大哭,哭声如惊雷震耳,惊动了值班的护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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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3-12-8 12:20:35 | 只看该作者
  第六十章 屈己报恩

  石榴说,当初你我也曾面对淮河盟誓,可淮河依旧东流去,而我们却是情天恨海!为什么上辈人的悲剧你要孩子们重演?

  

  洪啸天要进行二次手术了,一大早石榴与赵大雷就匆匆赶到医院。见了洪啸天,赵大雷什么也没说,紧紧握着他的手,这是无声的鼓励。

  “哥,别怕,手术一定会成功!”在石榴的叮嘱、安慰声中,洪啸天被护士推进眼科手术室。

  金院长告诉洪啸天:“因为实施局部麻醉,所以手术中可能会出现一点疼痛。”

  洪啸天说:“放心吧,我能扛得住!”

  金院长说:“那就好。”

  手术开始了,金院长利索地拿起手术剪,沿着角膜剪开球结膜,浑浊的玻璃体和晶体露了出来,因为洪啸天眼疾日久,所以手术难度很大。无影灯下,金院长两手不停地更换各种医疗器械,一名女护士拿着毛巾一遍又一遍地为他擦汗。

  分离眼球后部、剪除角膜,必须下狠刀,这对病人来说会疼痛钻心,一般人很难忍受的。

  金院长问:“痛吗?”

  洪啸天说:“有点,但我能坚持!”

  他的坚强让所有医生感动。很快,切除了眼睛里的虹膜、晶体、玻璃体等,洪啸天的眼球由进手术室前的肿胀成了塌陷状态。在剪开巩膜,剪断视神经后,金院长将压迫止血钢球放进洪啸天眼睛肌圆锥内,然后将义眼顺利放进,装入眼膜后,医生们开始为他缝合,时间在一分一秒地过去,从早上到中午,整个手术才做完。在当时医疗条件极差的情况下,手术做得还算顺利。

  为了让洪啸天早点恢复身体,石榴每天在家变着花样做些好吃的送来,等他吃完后,又匆匆赶回剧团排戏。就这样,她每天在家、剧团和医院三个地方来回奔波。尽管白天有无尽的操劳,尽管遭到洪啸天一次次拒绝,但她每天夜里散戏后坚持来到病房陪他。爱,是一种付出;爱,就是关心别人要超过自己。在石榴的精心调理关照下,洪啸天眼睛渐渐康复。

  拆线这天,赵大雷手捧鲜花来看洪啸天。

  除去纱布后,双眼外观无明显异常,义眼逼真,稍远一点很难看出真假。洪啸天又恢复了往日的风采!看到手术成功,石榴哽咽了,上去紧紧握住他的手说:“哥,你又可以登台唱戏了!”洪啸天也紧握石榴的手说:“妹妹,我怕你再离开我。”

  石榴说:“哥,没有人再能把我们分开!”

  赵大雷说:“放心吧,出院后就给你们办喜事,我当主婚人!”

  洪啸天激动地双手握住赵大雷:“你不仅给了我第二次生命,还把幸福给了我。”

  为了确保洪啸天眼睛不受外界感染,金院长决定留他在医院多住些日子,继续观察、护理、治疗。

  就在此时,沿淮河南、安徽、江苏三省将在淮河县联合举办“淮河流域戏剧汇演”。这也是解放后第一次举办的大型戏剧盛会。为能获奖,剧团决定让青年演员春生与灵巧担纲主演,参赛剧目是“倒七戏”传统剧目《花园扎枪》,时间紧任务重,身为导演的石榴没有时间常到医院看望洪啸天了。《花园扎枪》是一出武戏文唱的爱情折子戏,除打“小快枪”外,主要是打“情枪”,边打边唱,打要出“情”,唱要达“意”, 演员需要过硬的基本功。

  最后是“彩排”,“彩排”相等于正式演出,只要审查通过就算是“成品”了。这天,吉局长亲自带领相关领导前来观摩。

  这出戏从“初排”到“响排”一路走来十分顺当,偏偏进入“彩排”出了差错!春生不是“快枪”失手,就是对唱忘了词,他有些心不在焉。

  审查没有通过!

  吉局长十分生气地对赵大雷说:“汇演事关全县荣誉,演砸了我拿你是问!”说罢,起身离去。

  石榴急了,生气道:“春生啊,你代表的不是你个人,而是淮河倒七戏剧团!”随即便宣布,“今天彩排就到这,明天继续。”

  文武场收拾家伙一个个离去。

  在一旁看排演的柳儿倒是看出了端倪,她知道春生是为灵巧的事烦恼,他俩是那样的般配,那么的情深,联想到自己对师兄说过“我去找师父挑明”的承诺,要想报答师兄的养育之恩、成全他们,必须冒险说服师父,为师兄解开这个结。

  于是,柳儿对石榴说:“田老师,我想师父了,能带我去见他一面吗?”

  石榴答:“好吧,我也想去医院看看。”

  正在大院里散步的洪啸天见柳儿到来,高兴地迎上前一把抱起她说:“师父好想你啊!”

  “柳儿也想师父啊!”

  “再过些日子就可以出院了。”

  柳儿伤心地说:“我们的家被拆了。”

  “傻孩子,那个家不要了。”

  石榴说:“你师父要回剧团唱戏了。”柳儿高兴地笑了,洪啸天问道:“春生怎么没来?”石榴说:“他在赶排新戏,没空来看你。”

  一听提到春生,柳儿趁机说道:“师父,柳儿想跟您说件事。”

  洪啸天问:“什么事说吧,师父听你的。”

  柳儿扑通跪在地上,洪啸天见了赶忙拉她说道:“有话就说,跪下干什么?”

  柳儿不肯起来,“说了您别生气。”

  洪啸天:“我不生气,站起来说。”

  柳儿站了起来,她鼓起勇气说道:“我与师兄只能做兄妹。”

  “你说什么?”

  “不愿与他结为夫妻。”

  “你再说一遍!”

  “柳儿还小,只愿做他妹妹。”

  洪啸天气得大吼一声:“跪下!”柳儿含泪跪下。石榴不明就里慌忙去拉,洪啸天喊道:“住手!”他顺手折断一根树枝朝她背上猛抽一下。

  石榴一把抱住柳儿发火道:“凭什么打我女儿?!”

  洪啸天一惊,道:“什么?你的女儿?”石榴只顾心痛,自知失言忙改口道:“我把她当成女儿了。”

  看着女儿被打,恨不得立即对洪啸天说出真相,告诉他柳儿是你的亲生骨肉啊!但她还是强忍着把话咽了回去,她怕会影响孩子前途,她要等到真相大白的那一天,要是不能还她清白,宁可一生不认女儿。她见洪啸天抽打柳儿,如刀子剜心,她紧紧地搂住柳儿,洪啸天一把将她推了过去。石榴从来没见过他发这么大脾气,不敢再加阻拦只是站在一旁落泪。

  洪啸天对着柳儿说:“你把当初誓言再说一遍!”

  “师父为媒,淮河作证,我们今生今世不弃不离,永结同心……”

  “为什么要改变?”

  柳儿为了报答师兄,心一横说道:“发誓不是柳儿本意,师父所逼!”

  洪啸天没有想到一贯听话的柳儿,今日竟敢如此顶撞自己,气得举起树枝连连抽打,柳儿跪在地上一声不吭。打着打着,他放下树枝哭了,指着柳儿道:“不是春生能有你今天吗?把你许配给他,就是要你知恩图报啊!你,你这不是忘恩负义吗?”柳儿依旧不说话。石榴这才明白原委,她指着洪啸天说道:“当初你我不也面对淮河盟誓吗?可淮河依旧东流去,而我们却是情天恨海!为什么上辈人的悲剧你要孩子们重演?”说罢,拉起柳儿就走,走了几步她又回头说了句,“你真糊涂啊,总有一天你会后悔的!”

  望着她们背影,洪啸天呆呆地站在那里,既心疼又怨恨,他不明白柳儿为什么会突然变卦。

  春生和灵巧相爱,石榴是知道的,她觉得两人年龄相当,十分般配,年青人谈恋爱也很正常,既没有撮合也没去阻止,但她万万没有想到洪啸天会干出这档子事来。路上她问柳儿:“师父打你为什么不跑?”

  “感恩。”

  “感恩?”

  “对!没有师父就没有柳儿今天。”

  “打你为什么不躲?”

  “让他解气。”

  “是春生让你说的吗?”

  柳儿摇摇头,“不,是我自己。”

  “两杯苦酒,为什么你一人来喝?”

  “报恩。”

  “报恩?”

  “对!没有春生哥就没有我,是他用鱼汤把我喂大的。”

  听了这话,石榴心中感到阵阵绞痛,上一代的孽债为何让下一代来承担?她觉得女儿小小年纪就这样深明大义。

  石榴说:“报恩有多种办法呀。”

  “能帮助师兄和灵巧姐相好,只有这一条路啊!”

  石榴抚摸柳儿背上伤痕问:“痛吗?”

  柳儿:“痛是痛,但总算把话说明了。”石榴暗想,春生真是个好孩子,不光柳儿要感恩,自己也要报答他,成全他们。

  回到剧团后,春生见柳儿背上的伤痕,一把搂着她心痛地哭了:“妹妹,都怨哥哥!”灵巧也在一旁流泪……

  石榴对灵巧说:“写封家信,把你父母请来!”听了这话,灵巧吓得不知所措:“田老师,您叫他们来……”

  石榴答:“我给你们做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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