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棵开花的树 文/查晶芳 那夜,我梦见了她。 她是一棵开满了白花的树,长在学校图书馆楼前的花圃里。 我绝大多数时候都在逸夫楼上课,偶尔去实训楼也是从逸夫楼左边的小路过去,几乎都不曾留意到实训楼斜对面的图书馆楼前还有个小花圃。 那天,无意中一偏头,她跃入了我的眼帘。刹那间,似有闪电划过黑暗的旷野,我心中感到异样的震憾:这是一株开满了白花的树,亭亭如盖,孑孑而立。我一向对白色敏感,一树白花远比一树红花更能吸引我。停住脚步,我远远地看着她。图书馆楼前是一条比较幽僻的路,少有人走,她就那么孤零零地站在楼前的小花圃里,一树白花在灿烂的阳光里,闪烁着纯洁而神圣的光芒;和周围那些低矮的小树苗比起来,她显得那么卓尔不群,美丽,孤独,似乎还有一种不为人知的忧伤。瞬间,我看到了席慕容笔下那棵“开花的树”:
如何让你遇见我/ 在我最美丽的时候/ 为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 求佛让我们结一段尘缘/ 佛于是把我化作一棵树/ 长在你必经的路旁/ 阳光下慎重地开满了花/ 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 ------
她到底是什么花呢?现在是她最美丽的时候吗?远看都让人震憾;若近观,又当何如? 当时,因为急着上课来不及近前细看,下课又匆匆赶校车回家,这日,便生生与她错过了。没曾想,夜里,她就入了我的梦:依然是站在那里,一身素白,脉脉无声,婉约如诗;可任我如何睁大眼睛,也似有轻纱笼罩,终是看不清她的芳容玉貌------ 躺在凌晨的床上,我忍不住琢磨起她的庐山真面。说来惭愧,对于花草树木,我一向知之甚少。印象中,开白花的我能确定的有梅花,荼靡,还有玉兰。
会是玉兰吗?若是,倒是极美,文征明这样吟诵玉兰:“绰约新妆玉有辉,素娥千队雪成围。我知姑射真仙子,天遣霓裳试羽衣。”那“刻玉玲珑”的玉兰,一树花开,柔情千缠百绕,“浮生孰共爱与乐?玉兰花间留晚照”,无怪古人如此感叹。但我曾近距离地看过玉兰,其花朵硕大,“玉盏擎碧空”,一朵朵的,独立,壮观。这棵树上的白花显然没那么大,感觉细细密密挤挤挨挨的,应当不是。 可能是荼靡?荼靡花色也是极白极纯的,杨万里言其“冰为肌骨月为家”,美亦美也!可我心里却不希望她是荼靡。荼靡,总是让人有些伤感。开到荼靡花事了,它开了也就意味着春天结束了,“荼靡不争春,寂寞开最晚”,说的也是此意吧。再说,现在还是早春三月呀,显然,也不是荼靡。 那么,是白梅?好像听同事说过,图书馆这边有梅花。梅花素来“不与桃李混芳尘”“冰雪林中著此身”,而现在还是春寒料峭的农历二月,应该还是她的花季。对,错不了,就是她了!梅花,我一向喜其魂清骨冽。不久前的大雪日,还曾与闺蜜踏雪寻梅,于万顺花园觅得黄梅数株,那花朵玉般丰润,蜡般晶莹。白梅应当风姿更胜吧?不由兴奋:明天一定要到近前好好观赏一番!
第二天上午,我早早地到了学校,兴致勃勃地绕到图书馆楼前,准备一睹芳容。近了,近了,心止不住怦怦直跳:她到底会有多美呀? 然而,当我走到她的面前,沸腾的心一下子冷却了!她确实是梅花,但却全然没有我梦里的嫣然风姿,甚至都没了我第一眼所见的纯白的花色。那些原本轻柔莹亮的花朵大多已近凋零,看上去疲软萎黄,毫无光泽,有如病入膏肓,直让人觉得下一刻便会落入尘中;树干亦是苍老斑驳,憔悴不堪------想来,初见之时是在远处,因为树冠很大,那些未落的花远瞧着还似挤挤挨挨,再加上阳光的映照,才会呈现出一片迷蒙的白色,令我惊艳。而实际上,她早已迟暮,就像梁实秋说中年女人:“曲线都还存在,但满不是那么回事了------” 不由想起席慕蓉的那句话:所有值得珍惜的美丽,都需要保持一种距离。 远远地看,静静地想,心里,梦里,永远保有璀璨的光芒。 2016.4
作者简介:查晶芳,安徽泾县人,高中教师。喜阅读,练曲,偶尔码字(文字有见网络、报刊)。愿文字、琴声,拂流年飞尘,驱岁月寒凉, 得洁净安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