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纪事》(十三)

石头籽

《童年纪事》(十三)
           杨洪昌

《崔老师》

崔老师像只
白灵鸟
这是最爱上音乐课的蒋丽
形容崔老师的
我倒一直
不那么认为
我认为
就算是一千只百灵鸟
一齐来
又怎么能比得过咱
崔老师呢

崔老师是教我们唱歌的
她家爹妈我们见过
两个都
戴着眼镜
崔老师不戴眼镜
她拉手风琴
她的样子好看得很
她和我们一起
荡起双桨

她跳进八号水池那天
没带我们一起去
她的男人摸进矿长室
的前两天
她在自己的家里面唱
《甜蜜蜜》

每次看见那座水池
我总会想起崔老师来
她拉响手风琴
跟我们一起
荡起双桨

《刘庚孔》

一上课间操
黄大队长就跳上主席台
批林批孔批林批孔
他起一个头
我们就开唱
天天都唱

但是唱着唱着
也不知是哪一天
我们就都唱成了
批刘庚孔批刘庚孔
特别是看见他在场子边上转悠
我们就唱得越发来劲
还把大嗓门调高了八度
都不止

刘庚孔是我们的数学老师
他教的还
真他娘的好
比他的家庭成分要好上
一万多倍
他爱往工宣队的屋子里钻
最近已经当上主任
他矮墩墩的样子我们
都不喜欢
所以
只要他命令我们重唱
我们就批刘庚孔批刘庚孔的
又唱起来
而且唱得比刚才的
更加宏亮

《彭光清与郑兴宏》

彭光清？
对
就是我们那个校长
就是一瞪眼
就像对牛卵子
的那个

我家六弟那回耍赖
彭光清
来啦
大姐那么一喊
他马上就
变得很乖

彭校长扇学生耳光
那是家常便饭
我当然
没被他扇过
因为那一次
我让郑兴宏走在前面
他跟我同班
但比我高蒯
他拉上门出来
又理了理头发
走
他说
你没被收拾？
我悄悄的问他
是我收整了他！
他的声音特别大
他说
老子量死他
也不好意思
说出去

从那以后
彭校长就再也没来喊过我
去他的办公窒

《弃婴》

我们学校背后有一座山
不太高
上面长着石头小树
和小草
没事的时候
郑兴宏就率着我们
去爬着玩
草棵里面偶尔
会蹿出一两只山雀
偶尔会蹿出只
老鼠
我们见得最多的
并不全是这些
我们还经常见到一种
猫也不像狗也不像
紫青烂绽的
肉乎乎的
像人的东西
张立新的爹妈都是医生
他说是婴儿
也叫弃婴
郑兴宏约着我和赵贵荣逃课的那次
我们又见着一个
这回他没有用脚去踢
他把它拎进教室
吓唬女生

《停尸房那儿有一盏灯》

职工医院的停尸房
在后门的路边上
它的门头下面
挂着一只灯泡
不算很亮
没风的时候
它不会动
只有树影乱动的时候
它才摇晃
我扯了下四哥
的衣角
他明显的
抖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