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同学少年（一）

格桑花儿开

恰同学少年（一）      
            杨洪昌

合影

1
我认得他
第三排左起第四
李丽的辫子遮到他
劳动布衣服的
第二颗纽扣

2
高挑  最后一排居中的女生
我喊得出名  李丽跟她
隔着三排

她胸前的像章
有点反光

夏天正从操场
运送少年

3
32年后咱们又照一张
16开  过塑
我们靠在老厂*的青山上

王老板  张博士  我认得
杨林兄仍旧戴着眼镜
别的  我一个
都认不出了

4
左起  右起
从上  从下
55人

比32年前
短了5个

也许他们还在路上？
或者被啥  拖住两腿？
或者已经找到了  新的家国？

5
左起第四不是李丽
第二排上
坐着个  大妈

慈祥的灰发
遮不到她身后的
那一额皱皮

*老厂：云南锡业公司最大的锡矿，我们大多从那里来到人间

见到蒋四

蒋四是朱宝华的号
但为什么不叫朱四而叫蒋四
已经无从查考
蒋四是个小恶霸  我跟他交过手
他被趴下

见到蒋四  是在牢里
他的脸没有变白  但已经
在听人话

吃了14年囚粮  蒋四1999年
回到老厂  越明年  抢得一座锡矿
和人家的婆娘

又越明年  蒋四没了
说是被人家拿炸矿的炸药
炸上了天

张琼美的男人死了

张琼美的男人我没见过
只听说死了
张琼美不会读书
经常跑回初中
抄我的作业
我本打算把她
嫁给追她追跛了脚的张国良
但她嫁了
在地下挖矿的坑哥
32年了
她的福
发得有点过分
也是经她本人确认
我才同意她是琼美
吃饭时她笑哈哈地告诉我
她的男人
是吸毒吸死的

在水一方

那晚我不多
至多是隔岸观火

就有张晖吊在黄俊华的牛脖子上说
你屁股的洞可是我亲手补的呀
你个没良心的  这么老这么丑
才来找我

接下来我听见她  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