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以作答的考题

刺五加

８月１日，在湖南永州市吃了午饭，我们一行取道双牌﹑宁远前往新田县，下午５点多途经宁远县清水桥镇时遭遇堵车。陪同我们的市领导驾车在前面引导我们左穿右插，即将摆脱“长蛇阵”时，我看到左侧前方街道边围着一堆人，有个中年妇女面对我们，一边频频侧望我们的右前方，一边比手划脚地描述着什么，但始终满面笑容。要赶时间，我们不敢停车打探什么，紧随引导车慢慢前行。这时，右前方一辆当地牌照的小车停了下来，一个40岁左右﹑穿着白色体恤的男司机下车挡在了我们车头，悠闲地与一旁的熟人笑谈。打开车窗一听，我们才知刚刚发生了交通事故，遇难者是外地乡下女人。再前行几米，到了街尾，两辆相向而行的重型卡车分别停在街道的两边，两车之间宽阔的空地上横仰着一具尸体，胸部和腹部盖着一块白布，头部和脚露在外面，左侧的地面汪着一摊淤血。我们左前方停着的重型卡车车身下有一只粉色塑料凉拖鞋。这是一位中年妇女，身躯应该是碎了，我们看得真切，现场惨不忍睹。一直好奇的年轻女同事这时已经无法忍受，双手捂脸嚎叫着快走。我们的司机愤怒地连揿喇叭，挡在我们前面说笑的司机这才意识到什么，赶忙闪到一边……
　　
　　车继续奔跑，车内却长时间无声。心情有些沉重，我在想，也许这女人的孩子还在欢天喜地地等着妈妈在镇上带回好吃的零食，也许这女人的丈夫刚从田里劳作上岸满心指望着妻子温一壶当地的米酒驱散一天的疲乏。这时，年轻的同事们似乎再也憋不住了，纷纷不解地发问：“人家死得那么惨，旁边那么多人怎么还能笑得那么轻松？”是啊，我也想不通，难道是因为这个死了的女人是他们不认识的人与他们无关？
　　
　　一路无语的我不由自主地想起了17年前面对的一道考题。
　　
　　那时候，我在一家单位任副职。一把手年长我许多，是个手眼通天的人物，他居然把自己高中都未毕业的亲侄儿安排进来做了司机。当时，我被视为贡献和能量最大的副手，也许是看重也许是监督，他的侄儿几乎成了我的专职司机，曾有一年开着面包车跟我在省内转了7万公里。
　　
　　有一天出差前，一把手把我和他的侄儿叫进他的办公室，一脸严肃地对我们说：“今天要考你们一道题，行进途中，并排迎面而来了一辆庞然大物的大型汽车和一群行人，左前方是汽车，左侧是笔立的山坡，右前方是行人，右侧是万丈深渊，已经来不及刹车，你们怎么办？”我毫不迟疑地回答：“我们选择往右翻下！”虽然一把手主要考的应该是他的侄儿，我还是越俎代庖地做了回答，事过多年扪心自问我仍认为当时是发自肺腑的。“错！你们应该冲向行人保护自己！”一把手厉声纠正，并再三叮嘱他的侄儿。虽然我们行车途中没有发生大的问题，但那以后，我对一把手心生了极大的恐惧，不到一年便选择了胜利大逃亡。
　　
　　人越长越大，经验越来越多，所谓智商也越来越高，而生活却越来越糊涂。17年过去，如果现在再面对当年一把手那样的考题，我想我也许会犹豫，也许会狡猾地把答题权推给司机。因为，我确实聪明到了无法交卷的“境界”了。
　　
　　人性的弱点有时候是如此可恨可怕，一些人似乎永远都认为别人的灾难不是灾难自己的不幸才是最大的不幸，自己的生命至高无上别人的生命无足轻重。这是关于人性和生活的拷问。也许，这个问题永远都难以找到答案……
　　
　　文/风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