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纪事》(六)----杨洪昌

钻石

《童年纪事》(六)
             杨洪昌

《抬死人》

一   二   三
小喇叭和哭声
一齐响起
黑棺材和李老二们也
一齐起立
棺材的上面站着
一只公鸡

我混在人堆里面
他们哭得很好听
但我和许扒周都
没敢笑
我俩是看
热闹来的

直到黄土鼓起了包来
他们才准小孩子看
李老二叼着根烟
笑咪咪的看着我
他背后的土堆上
站着只
大公鸡

《那一片坟地》

去上寨上学
必经那片坟地
密密麻麻一大片
从半坡开始
到坡顶
都不结束
许扒周叫我别怕
他说要到晚上
他们
才会出来

那条鬼路还难走得很
一挨阴雨天
我们都拿嘴巴
啃过稀泥
啃了的也咬定
是被鬼
扯了下腿

那天雾重
我掉了队
许扒周   你等等我呀
哎呀   我的妈呀
我的叫声刚落
李立周也鬼叫起来
我们
当然还有他
全都
瘫了下去

《睡独觉》

四哥到公社买米
一夜未归
我头一回一个人
在郭地主家的老宅里
睡独觉
可我怎么都睡不着
我
不敢睡
等我醒过来的时候已经
是星期天
我家四哥
正在淘米

《送鬼》

我当然
没见过鬼
但我
送过它

那回
我四哥连桶带人滚到沟底下
老乡们说
是撞了鬼了
当晚
我在碗里放了点米
再倒进些水
再放进一根红棉线
再到四哥的头顶上
绕了三圈
我口中念念有词
那是老乡们教的
我咣当一声
扔出门去

桌上的煤油灯似乎
也受了惊吓
它晃了几晃
但
没有熄火

其实
我四哥哪里是撞了鬼
他是
饿昏过去的

钻石

进旧居
           杨洪昌

感谢
感谢你们把我
当成了名人
保存了
我的故居

妈妈   是我
爸爸   开门

她不漂亮
她是个乡下的娘们
她问我
什么的干活
我说我来
收租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