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 别 文/崔艳丽 “几点了?还有多长时间?”他问。我松开他紧抓住的手,看了眼手机:“十六点二十八。” “还有半个小时。”他像是自言自语,随即转过身紧紧抱住我,眼睛定定地看着我,我回以大胆的、热烈的目光,右手手指穿过他略有些长的、蓬松的头发,轻轻地抚摩着。 “该走了,我送你。”我终于还是破坏了自十九岁以来就不再送人的习惯,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尽量平静地拿起行李。他迟疑了一下,提起那个很大的包——里面有一些衣服、被褥和小米、红枣之类(他说他那里卖的小米不好吃)——打开门走了出去。 住的地方离车站很近,一、二百米的距离。我和他慢慢地走着,说些还未说完的家常话,不觉间就到了。 “真的有车吗?”我又问了一遍这个问题。 “有。”他把那个大包放在我面前,进去买票。我装作不经意地扫视车站大院,眼角却无法从那个门口完全移开。这是南疆一个只有几千人偏僻小镇的小车站,每天没多少人出去,更没几个人回来,他却因为我,从上万里的繁华都市坐车过来这个小地方。现在为了工作,又要到上百公里以外的县城去了…… 正想着,一个熟悉的身影走了出来,来到我面前。没看到他手里的车票,我心里又升起一丝小希望:“买到票了吗?”“嗯。”他嗯了一声,我低下头不说话。那天我们吵架生气,大冬天的晚上我把他赶了出去,他就那样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冻了一夜也没去宾馆(后来说一直盼我能出去找他,可倔犟的我就是不去)。第二天他准备回老家再不与我联系,可是上午没带身份证买不了票,下午他说买了票没车,就没走成,我们再一次和好。所以这次我以为下午真没车。这次是他出去工作一个星期,特意请了假回来给我过生日,可是第二天又要走了。 我抬起头,车已经发动了,人们陆续上了车。他提过两个箱子,转过脸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我上车了。” “好。那我也回家了。”我看着他的眼睛平静地说。 “嗯。”他转身上了车,没再回头。 我也转过身,把手放在大衣口袋里往回走。走出五十米远的时候,我听到车开动的响声,但始终没回头。路边的树还没有绿色,三月的风还是不算暖,向后吹着我凌乱的发丝。有两串滚烫又冰凉的东西不断从眼角落下,却被这冷冷的春风一次次迅速吹干。 呵!感谢这善解人意的早春的风,让我不至在路人的注视下显得尴尬。 作者简介:崔艳丽,女,80年代生于新疆巴音郭楞,喜爱文学,因自幼残疾初中即辍学,后自学汉语言文学,曾发表过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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