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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水一方
<一>花开花落时
K530次列车在悠长的鸣笛声中穿出隧道,不远处山角下迎春花悄然绽放的气息,预示着禁锢了一冬焦躁不安的心绪到了该说离别的时节。原本依山环水的青翠之地伴着微风牵着云影,再被漫山淡雅芬芳的迎春花同那朵朵还未凋谢的白净山茶花簇拥在一起,灵动柔和色调混为一体的秀色悠然间透出咋是别有一番盎然之色动人心魄,而汪世涵的心却难以随这春色即刻平复,迷茫了汪世涵整整十八年的过往烟云又一次乱了他的方寸,汪世涵心里的两个小鬼“重生”和“执着”又掐起架来,“唉,岁月摧人老,一切皆惘然,水中望月,月依旧;花开花落,终有时?”,“生命不休牵绊不止!”,“切,就为了一盘压根不是自己的菜,痴心妄想折腾了十八年还是迷茫?”,“刻薄地说一个人迷茫了十八年那不成了堕落?这么说也太过分了!”,“得了吧,小时候那是单纯,年轻的时候谁都幼稚过,这号半生半世死不悔改的主,我看堕落用他身上那就不是过分,贴切的很呢!不信你问问他!”......
“ 我在哪里?为何而来?”
汪世涵重复着回应着:“向前冲,不要问!”
几日来,准确的说是从前天知道那件事情起,汪世涵颓废的一塌糊涂,痴坐在卧室电脑桌前,电脑百度“ALS渐冻人症”的结果是“最终呼吸衰竭而死,目前尚无根治方法”。他无法接受上帝的残忍,无法相信好友朱子若在电话里所说的一切,巨大的打击让他对生活彻彻底底绝望了。自残的关闭一切与外在联系的方式,整整一天一夜后汪世涵随之决然的奔向了一个地方。 在火车里的这十个小时也不吃不喝不睡。一路上,眼睛眨也不眨的渴望在穿梭而去的景致里能找到些什么?这就是他放弃数小时就能抵达的航班,孑然钻进绿皮车厢的理由,鬼才知道汪世涵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人如其名,“涵”义沉,潜,深不可测。火车里有一大半的时间是在漆黑的夜里度过的,黑多白少又能看到什么与众不同的景致呢?其实大部分时间汪世涵的耳朵里都在回荡前天电话听筒里的那些话,脑子高速运转地回忆着一个时盘已转过太久太久的空间——儿时的他和施雅萍两个人在一起的快乐时光;这也许就是他连日来忘我的精神食粮。
谢天谢地汪世涵没有倒在列车上,此刻正站在车站广场的金牛雕塑旁,熙熙攘攘的人流中看着这片心魂梦绕了自己多年的一方水土,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已经快要虚脱的他长长地吐出一口压在胸口的CO2算是缓解连日来的抑郁。
“ 大哥克哪啊?”浓浓的本土方言清清爽爽,大致二十五六岁的方小冉斜靠在夏利车后盖上习惯性地揽着生意,询问声吹散了汪世涵胡思乱想的心魔,想也没想他就摇摇欲坠地拉开车门,0.05秒后汪世涵的屁股已经重重的压在了后座垫上,有些凌乱的披肩长发也沉沉地仰贴在TAXI玻璃窗上,轻闭住几日来已经有几分恍惚的双眼,疲惫的他似乎是在耗尽体内最后一点能量般得,沙哑地对司机说:“燕归古镇”。
汪世涵的身子如陀螺般僵硬地蜷缩在那里, 前排收音机里传来女主播磁性地早间晨报:“今天气温5-22℃,西南风3-4级,而未来三天的天气都以晴朗为主,....随着近日气温回升,在我市度过了27个冬天的红嘴鸥也要整装待发,即将陆续飞越千山万水返回故乡西伯利亚,............”。
女司机方小冉莫明的笑笑,“燕归古镇?呵呵,我说大哥你是克哪个噻,全城有十来家咯?”,侧头从右后视镜里盯向后排,发现男乘客已经疲惫的混沌睡去了。方小冉皱着眉扭过头,把墨镜向上推了推插进发髻,眼神落向这位后排男乘客,虽然大洞小眼的牛仔裤搭配着花哨的夹克着装夸张的有些嗨的扎眼,但脸颊凝重的像一块刚出炉的蛋挞,桐油一般的底色下映衬着说不出的雅,单薄却不失刚毅,只是的的确确太过苍白消瘦了些。从略带棱角的双眉可以觉察到内敛的气息味很重,额头上一道道浅浅的褶痕分明在说这是一个经历洗礼后有很多故事的人。方小冉撇撇嘴苦笑地摇摇头,却又快速地眨巴了一下小眼,左食指不由在脑门一点,清秀地弯月眉随着灵光闪闪地眼珠子轻轻上扬,脸上露出常人难以感知的小女孩式得狡黠一笑,嘴里柔声应着:“好咧”。话音未落她已娴熟地左脚踩离合挂挡,右脚尖轻启油门,一气呵成开向城郊.......
阳光从窗外射入,慢悠悠行驶在城郊人烟稀薄小路上的方小冉刚解去安全带,难得的远离都市喧闹边挣钱边闲暇地哼唱着《我在春天等你》:
“ 淡淡思念 淡淡紫丁的芬芳
静静远去 静静时光的流淌
往事经过的地方 美丽的惆怅
就像那年那夜漫天的星光
轻轻的风 轻轻摇动了梦想
悄悄转身 悄悄流泪的脸庞
温暖背影的目光
像从前一样
我的心在飘向春天的云上
我在春天等你
思念随风化做雨
等到花又开的时候
和你在一起
天地之间守着我们的唯一
我在春天等你
山川岁月的约定
如果你抬头看见那天上飘着云
那是我们今生最美的相遇” 此时的王世涵睡的好香,他确实太累了。梦里他模模糊糊看见了一幢似曾熟悉的三层青砖古建筑斑斑驳驳,在小雨淅淅得雾中旋绕,一会儿离的好近一会儿又离得好远好远,他拼命的向那个方向奔跑,却总是靠不到那阁楼的跟前,他能听到自己在大声的喊:“我回来了”!喊出我回来了的时候,正春风得意享受朝阳沐浴的方小冉在心里盘算着这一趟下来如何美美犒劳一下自己,她怎么也没有料到静寂的车厢里会突然传出一个男人最少六十分贝的猛烈吼叫声划过后脑,被惊的打了一个冷子,一脚刹车差点没把头撞在车窗上,嘴半合半闭,瞪圆了本来就不大的眯眯眼,样子着实可爱。“买买,你整哪样!”怒气冲天转身斥责王世涵的时侯她愣住了,禁不住独自哈哈大笑起来。(本地人经常挂在嘴边的“买买”意思是表示强烈的惊讶)方小冉捏了捏刚才差点扭着的脖子自言自语地说:"嘿,还真邪行了,拉了这么多年七七八八的人,没见过在车上睡着说梦话的怪家伙,这人真是的,憨不咙咚...”,“哼,这哪克是在说梦话,你格是想把我的车震到天上去噻!”恶狠狠地说完,方小冉翘翘小嘴在后视镜里用她极具杀伤力的柳叶眉剜了一眼缩成一团熟睡着的王世涵,王世涵在笑,在梦里笑的好开心,只是不知什么时候脸上多了两行诡异的热泪。 方小冉已经没有了继续悠哉悠哉唱云唱雨的心情,仪表盘显示的车速是90码,就像她被汪世涵梦语惊吓的心跳速一样快。她要用最原始的瞬间爆发让自己忘记刚才的不快,好在清晨的青松路车辆行人都很少。她时不时不经意间好奇地瞄一眼头顶镜框里还算俊郎的王世涵,暗自想着这个半死不活在梦里又喊又叫,一会儿哭一会儿笑的怪家伙从哪里来?凭借这么多年在车站“劫”道宰外地游客的直觉,她断定此人不是今年来翠湖观赏红嘴鸥的最后一拨游客,更不像吞云吐雾舞墨弄染的采风之辈,这怪人和她以往在车站载了一茬又一茬的乘客有些不同,但哪里不同?很是迷惑的她也让一阵匪夷所思侵袭的倒吸一口凉气满身小疙瘩,“对,像浪子。孑然一身隐与世间的浪子”,方小冉傻笑地在心里对自己说,又觉得不可能,世上哪有浪子?
车风驰电掣而过,目的地不变——燕归古镇。海拔2506米,北纬25°02'11",东经102°42'31,西山区盘龙江 。
天地造化作弄人蹉跎,谁能想到美好的一天才刚刚开始就让汪世涵那该死的梦给搅合的面目全非,在眼看就要进入盘龙区的最后一个弯道车速太快出了车祸。
山雨欲来风满楼,冤家路窄的两个人躺在护国路人民医院急症科里,“要说毁了他姓汪的自己那叫自讨活该,可我方小冉的心情被他这一叫吓的七零八碎乱了心智,差点莫名其妙陪着他毁在青春美少女时代。这叫什么事嘛,整的也忒不地道了。”躺在病床上的方小冉牢骚满满的扫了眼旁边病床上还未醒来的汪世涵,心里无奈的嘀咕着,“这么大的动静,命悬一线间了还在睡?”“睡,睡,睡,你是猪啊——王世涵”“这人醒过来不会倒过来讹诈我吧?嗯,得好好想个对策...”慌乱的方小冉望着医生在给汪世涵检查时衣兜里掉落出来的那张身份证,若有所思的发起呆来。
感言:路走错了,再近也是错;路走对了,再远也是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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