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麻雀 其实麻雀是人类的朋友

风的痕迹

　　又见麻雀 其实麻雀是人类的朋友
　　
　　
　　小时候，麻雀随处可见。少则几十只，多则成百数千只。当年，麻雀丰厚了我和伙伴们贫瘠而单调的日子。
　　
　　大人们则不这样看，他们痛恨麻雀。因为那时候粮食产量不高，山头也是光秃秃的一片，栖居于屋檐、墙洞的麻雀不得不从人类口中夺粮，所以，每一片稻田都会矗立着一个吓唬麻雀的稻草人，不但如此，那关系似乎势不两立，大人们见着麻雀就追操起东西就打。
　　
　　其实，麻雀是人类的朋友，它能清除一些农作物的害虫，更是林木果树的天敌。
　　
　　那时候，我并不知道，远在我出生前，麻雀在中国大地上是众矢之的，也不知道围绕麻雀上演了那么多惊心动魄的故事。
　　
　　1956年元月，经中共中央政治局讨论、最高国务会议正式通过的《纲要草案》将麻雀和老鼠、苍蝇、蚊子一起列为“四害”，纲要第27条还规定，从1956年起分别在5年、7年或12年内基本上消灭包括麻雀在内的“四害”。
　　
　　1958年，在“大跃进”的高潮中消灭麻雀的“群众运动”也在全国进入高潮。上海市将12月13日定为全市统一打麻雀的日子，从凌晨起，全市的大街小巷红旗招展，房顶上、庭院里、空地上、马路上和农村的田野上布满无数岗哨和假人，大中小学生、机关干部、工人、农民、解放军战士此起彼伏地呐喊。一般由青壮年负责捕、毒、打，老人和小孩守住轰赶岗位，在公园、公墓、苗圃等处设了150个火枪区。一些人“分别爬到公路两边的一些大树上，不停地敲着锣鼓、脸盆和一切能发出响声的东西，使疲于奔命、惊魂未定的麻雀绕树三匝，无枝可依，然后纷纷坠地身亡……”仅这一天，上海就消灭麻雀194432只！据不完全统计，从3月到11月上旬8个月的时间中，全国捕杀麻雀19.6亿只！
　　
　　人类“惩罚”自然，就一定会遭到自然的“报复”。普鲁士国王腓特烈大帝非常讨厌麻雀，在1744年下令悬赏消灭麻雀，一时间普鲁士的麻雀几乎绝迹。但不久就发生大规模虫害，腓特烈大帝不得不收回成命，并从外国运来麻雀。我国围剿麻雀也招致了恶果。1959年春，上海等一些大城市树木发生严重虫灾，有些地方人行道树枝的树叶几乎全被害虫吃光。1960年3月，我国终于终止了全民参与的消灭麻雀群众运动。
　　
　　麻雀的劫难结束了，一些人的劫难却开始了，自始至终用科学和事实为麻雀辩护的生物学家郑作新、薛德育、张孟闻、辛树帜、丁汉波、张作人等人，在几年后开始的“文革”之中，被扣上利用麻雀做文章反对伟大领袖毛主席，反对“大跃进”，反对最高指示等种种罪名，受到残酷迫害。反对灭绝麻雀的朱洗先生虽在1962年已经病逝，仍被扣上公开反对毛主席的罪状，因此，竟令人发指地受到红卫兵砸碑掘坟、曝其尸骨的“严惩”。
　　
　　对于麻雀，起初，我说不上是喜欢还是厌恶，即使用弹弓伤害了它们，也纯粹是因为无意、无知和无奈。后来的一件事让我改变了对麻雀的看法，也就是从那时起，我开始说服身边的人不要再伤害这种可爱的小生灵。
　　
　　那天放学回家，我蹲在屋前台阶上吃着母亲给我留的一碗饭，这时，一只麻雀大胆地飞落在我脚跟前，一双绿豆大的眼直勾勾地望着我的碗，我知道，它是在觊觎我那本就填不饱肚子的饭粒，想要伸手驱赶，而在淡淡的夕晖中，这只全身羽毛蓬松的小家伙显得又是那么可怜，于是，我咬咬牙，忍痛而大方地从碗里扒拉了些饭粒给它。吃饱了的它，在我脚边盘旋了很久才离去。那以后的好些天里，只要我回来了，它就要尾随着我嬉闹一番。长大后，我才知道，麻雀这种与人类伴生的小精灵，非常聪明机警，有较强的记忆力，对救助过它们的一切会保持一种亲近。面临入侵者，它们也表现得相当团结，直至赶走侵略者。为保护孩子，它们还会显示出无与伦比的勇敢，毫不畏惧地与任何强大的敌人对抗。了解了这些，我对麻雀不只喜欢，还有了一种无以言表的敬畏。
　　
　　曾几何时，我却一夜之间发现，麻雀似乎绝迹了，城市里看不到，乡村里找不着。虽然人类已不再与麻雀为敌，而农药的大量施放，环境的急剧恶化，已让麻雀失去了生存的土壤和天空。这种与现代文明背道而驰的发展曾让人们唏嘘再三，而我，也时常伤感地忆起向我要饭的小麻雀。
　　
　　现在好了，人们不再因为吝啬几粒谷子而把麻雀往绝路上赶了，虽然农药照用，但麻雀们终归有了凭以栖息的森林和绿地。不只乡村，即便在城市，也时常见到一群一群的麻雀唧唧喳喳地欢快而过。我在内心里庆幸生活的富足和人类理性的回归！
　　
　　前不久与朋友躯车乡村，路过一砖厂，看到一群几百只的麻雀如我们散步一样自然惬意地在地上嬉戏，心里竟涌上了一股莫名的感动，汽车慢慢地、慢慢地从旁边的水泥路上移过，因为，我们都不想碾破它们的美好。离开很远了，我还忍不住回望那地面上黑褐褐的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