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情可以这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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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岁立业,她帮助他一起从白手起家,她是他的左膀和右臂,她是他的声音和脚力,她还是他的贤妻和良母,后来,他成了一个小有名气的企业家。
那些年,他经常要出差,一年就有半年多的时间在外地。她在长江的南面,他在长江的北面。思念如江水一般滔滔不绝。她曾经那样热衷浪漫的心,以及她拥有那么优美的歌喉,她真想追溯这江水而上,去追寻他的脚步,她还想与他肩并肩浪迹天涯,放歌山水间。然而,尽管信件如雪片飞来,却总有一些雾气,模糊而疏离。她知道那远在北方的人,他学历不高,识字不多,但自尊心却很强,他的情感与她总隔着江水茫茫。
她读信,也读他。沿着心路去寻他,年复一年。从晓月渐沉到夕蔼蒙蒙,远山覆雪,疏林绵延,山水迢递,路像思念一样长。冬去春来,她知道长江两岸风光已换,初春的田野,紫云英油菜花,织就那么绚丽的地毯。她幻想踩着这松软的地毯,一路缓缓而行,进驻他同样柔软的心房。这世界这样清旷微凉,只因为心里装了那个人,才让她觉得活在这世界从此有了一个坐标。
写信,寄信,等信,读信……时光那么慢,那么长,像慢镜头细细叙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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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即便是相思也是这么慢的,如同深夜的炉火上熬着的中药,慢慢地煎熬,药味慢慢渗出,突突突,滚烫,苦涩。苦是苦,却还有一丝淡淡的甜,那是无尽等候和期盼的味道.
慢,就如小时候在古戏台下和奶奶一起听戏,她想起了小桥流水,水榭亭台,也只有在江南水乡,因这山水的滋养才滋生出如此美好的声音。那么清越、柔软、湿润、惆怅,无尽的缠绵,如浓郁得化不开的情思,那是如一曲《梁祝》的哀婉。慢,看阳光丝丝缕缕漏过雕花的窗棂,她依稀见他是一袭长衫的翩翩男子,印过她曾经寂寞深闺的窗前那一袭清瘦的剪影。而她就是那位穿着桃红色旗袍的女子,如一朵嫣然的蔷薇,怒放着灼人的青春。
此时,光阴也是迟缓的,午后的阳光从瓦背斜照过来,她看见奶奶浑浊的眼泪顺着细密的沟壑流下,却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着清莹的光。听着戏文一路慢慢走过一个时代,缓慢到用一个下午,品味古老爱情的百转千回、万种柔情,内心无比柔软伤感。
四十岁的那个午后,她突然想起戏里戏外的人生,同样曲折坎坷的命运。想起了童年的那个同样阳光明媚的午后。曾经,她也是好人家的女孩,清秀而又单纯。命运就是如此捉弄人,因两家父母交好,浙南一些农村还风行定娃娃亲,那年,她十岁,他十五岁,她成了他未过门的妻子。从此,在她幼小单纯的心里深植下他的名字。而他,千山万水,跋山涉水开始他的创业之路。
渐渐的,有风声传来,说他在遥远的北方娶妻生子。成绩优异的她正值高考之际,毅然放弃学业去寻他。当千里迢迢的她出现在他的面前,他惊呆了。她也由此才了解到他的境遇,生意几经波折依然毫无起色,他的艰难晦涩让他无颜回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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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她生病了,很重的病,像一朵花一般开始枯萎,渐渐的,凋零的不只是如花的容颜,还有一颗曾经饱满而柔软的心。
他终于来了,憔悴而苍老,曾经在她的眸子里印过的那个英俊的青年,与他对不上号。但他还是她的他,他紧紧抱着她,仿佛是要将一生的温情传递给她。他处理完所有的生意,放下手头的事业,只为从此守候着她。而后的岁月,知冷知暖,默默为她去做琐碎得不为外人道的小事,一针一线,日日年年,平平淡淡。
原来,爱情可以这么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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